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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已经很久没人住,她扑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冷清。太冷清了,和她记忆中天壤之别。 闻雪时吸了吸鼻子,熟练地换上拖鞋,又给闻怀白找了双拖鞋,而后简单打扫一番,便从柜子里找出了尘封的纸钱香烛,对闻怀白说:“我要去看外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副要把他一个人扔下的架势,闻怀白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当然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去。 街上有路灯,但外婆的坟墓要走很远,后来就没了光。闻怀白打开手机电筒,给她照亮。 在电筒的光里,他看着那个小姑娘挺直脊背,跨过田埂和荒草,一路往前,一路往前。 最后停在了一处墓碑前面。她蹲下来,点燃了香烛,插在墓碑旁边,动作并不熟练地烧纸钱,放贡品。 闻怀白没跟得太近,让她一个人。他抬头,望见零落的星星,听见四下无人的夜里,少女清脆的嗓音。 “外婆,我来看你了。今天太晚了,没什么好吃的,只能从家里找了点,要是过期了你就别吃了。” “外婆,我过得挺好的,你别担心。” “等过几年,我就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零零散散,琐碎家常。 闻怀白在这一刻有一点后悔,别招她就好了。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第24章 认尸 只等到警察局打电话来说,让她去…… 天上星星稀疏零落, 云色深沉,冬夜的风吹在人脸上,显得如刀似刃。 闻怀白听着她一点一点讲自己过去这一年多的生活, 如何在学校认识新朋友,如何参与活动, 如何念书, 如何打工, 如何想念外婆…… 停在耳中,似乎化作一股热气,流入心底, 又从喉口回升。他的烟瘾在这一刻强烈发作。 伸手去口袋里一摸,却只摸到一枚铜钱。是那天吃饺子的时候吃到的,闻雪时亲手放进去的。 闻怀白以食指和拇指捏着那枚铜钱,轻轻摩挲,又将它放下。转手去摸烟盒,却又想,算了。 闻雪时说完,已经快十点钟。她整个人气质沉静,一言不发地往回走。闻怀白就这么跟着她, 直到回到家。 羊rou粉早就冷了,冬天气温低, 油脂都凝结在一块。闻怀白解开打包塑料袋,去找厨房, “吃点东西吧。” 闻雪时沉默坐在沙发上, 抱着膝盖,眼神没有焦点。 他能理解她这一刻的心情,因此不想打扰。厨房许久未用, 闻怀白翻箱倒柜,才找出烧水壶,烧了两大壶热水,直接把打包盒扔进盆里,水浴加热。 他可不会下厨,也懒得开锅,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厨房里四处是灰尘,闻怀白环抱胳膊站着,看着那两碗羊rou粉。 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还没和老爷子交代行踪。他不可能说出事实,索性打电话告诉闻母,他带着小姑娘出去玩了。 闻母自然先斥责一番,最后又妥协,说会转告老爷子,并且勒令他尽快回来。 “行,知道了。”他挂断电话,一回头,便看见闻雪时站在门口。 闻雪时听见了他的电话内容,他又全权揽下,真令人厌恶。 她撇嘴,皮笑rou不笑地道谢。 转头看见盆里的两碗粉,嘲弄之意更甚,“叔叔不会下厨房吧,早说,应该让我来,这样效率又低,时间又久。” 闻怀白也冷冷嗤笑一声,“能吃不就行了。” 她话里有话地嘲讽:“是吗?叔叔这么不挑嘴啊?” 闻怀白眸色转深,一动不动盯着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值得表扬。 僵持之际,闻雪时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程煜。 转过身出去接电话,“喂,程煜。” 门外的冷风不要钱地吹,但平孟镇没下雪,只是干冷。她靠着门框,和程煜闲聊,程煜是来祝她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程小少爷。”她调侃,情绪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 认识这么久,她隐约知道程煜家里很有钱,是富二代,高三之后的计划,是出国留学。他没什么架子,同是有钱人,和闻怀白截然不同。 闻雪时抬头觑了眼昏黄路灯,闻怀白十几岁的时候,估摸着是最讨人嫌的。 一通瞎扯,也能讲半个小时。 回到房间里,闻怀白已经把牛rou粉摆在桌上,自己吃起来。闻雪时安静在他对面坐下,把粉挪到更近的跟前。 良久,闻怀白说:“明天回去,我订机票。” 闻雪时头也没抬:“不要。” “我自己回棠城。”她又说。 闻怀白抬头,视线紧紧盯着她,闻雪时能感觉到。 她手上动作慢下来,拿筷子卷着粉,送进嘴里。听见闻怀白说:“那就回棠城。” 还以为他要强硬地压她回去。 闻雪时一整天没吃饭,将那碗羊rou粉风卷残云消灭殆尽,而后起身洗漱,收拾床铺。她从柜子里找出自己从前睡的被子,想了想,还是给闻怀白找了一床曾经闲置的被子。 扔给他,没说话。 太久没回家,家里好像都变冷了,闻雪时锁在被窝里,手脚一夜过去仍旧冰凉。她醒来时才六点钟,不想爬起床,赖到八点。 闻怀白也没着急叫她,反正机票订的是下午两点的。他起床之后,去镇上买了个早餐,豆浆油条,还有酱香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