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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时,斯野见靳重山和战士互相敬礼致意。 下山比上山更加难开。 看着那些雪,斯野丝毫不怀疑,如果开车的是自己,早就栽进沟里。 经过这一趟,斯野心中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有敬畏,有崇敬,更多的是对那种无私奉献的感慨。 在新闻里看英雄,和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亲眼看到这些平凡的人,冲击是完全不同的。 他出生在衣食无忧的家庭,成长在成都那样自由包容的城市。 最骄傲的是,从来不曾向现实低头,二十五年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理想。 来到海拔四千七的雪山,被护边员们握手感谢,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渺小。 在恢弘自然里的渺小。 在纯白人性里的渺小。 他转过脸,静静看靳重山。 小杨说,靳重山家里非常富裕,牛羊成群,在喀什塔县都有生意。 有人将富有用于挥霍享受,有人奔走在帕米尔高原最远的乡村、最艰苦的站点,送物资、修羊圈,将远道而来的客人带向家乡,帮胆怯的乡亲走出闭塞的高原…… 确实如小杨所说,靳重山是因为有钱,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做这些事。 但有钱的人何止千千万,他却只遇到这样一个靳重山。 雪山上又有一只鹰飞过。 斯野透过车窗看着它,忽然更加透彻地明白帕米尔高原的雄鹰、喀喇昆仑的山神,之于这片土地的意义。 海拔下降,视野不再被白色占据。 前面有一条岔路,斯野发现靳重山几次看向那条岔路。 “哥?你在看什么?” 靳重山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那条路很危险。经常有车掉下去。” 斯野忽然想起维族老板的小儿子,“民宿大叔家的小伙子,是不是就是被困在里面?” 靳重山转过来,似乎因为他还记得这事而诧异,两秒后才点点头。 “时间还早,进去看看?” 斯野不懂为什么要去,但应道:“好。” 进入岔路后,靳重山开得更慢,认真观察两边。 斯野隐约明白了,靳重山这是在看有没有人像维族小伙那样掉进山谷里。 这段路不长,尽头被边防拦住,不能通行。 斯野明显感到靳重山松了口气,调头往回开。 此时是夏天,这条路不像刚才那样大雪封途。 像这样的路有很多,斯野不大明白靳重山为什么会格外在意这一条。 忽然,斯野瞳孔轻轻一收。 救维族小伙那件事,他一直以为是靳重山正好遇见了,所以仗义相救。 其实是靳重山在寒冬中特意开进这条路,才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维族小伙? 这条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斯野脑中出现靳重山在最冷的冬日,开着车一遍遍从雪上驶过的情景。 忽然,车停在路边。 那是一处山沟,荒草蔓延,在蓝天雪山下,有种别样的野性之美。 靳重山说:“等我一下。” 斯野也要下车。 靳重山却制止了他,“我很快回来。” 隔着车窗,斯野看见靳重山往山沟里走了一截,静立在那里,像缅怀着什么,像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前面几章有读者说小野和靳哥以前就认识。没有哈,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然后有读者说我在第二章的作话说,小野不是因为失忆忘记了靳哥,所以是别的原因忘记了靳哥。可能是我表达不准确,因为那章的氛围看起来像两人以前认识,但小野失忆把靳哥给忘了,我才说放心,不是因为失忆把靳哥忘了,小野健忘有别的原因。到现在他为啥健忘大家也知道了。这篇没有失忆重逢梗,就是旅途中一见钟情。 第18章 斯野还是没忍住,下车向靳重山走去。 户外鞋踩在碎石上,沙沙作响。 靳重山听见动静,侧过身看向公路和山沟之间那形同断崖的地方。 斯野不确定靳重山有没有为自己的擅作主张生气,对上靳重山的视线时,他立即停下脚步,低头别开目光。 靳重山转身朝他走来,伸出手。 斯野愣了愣。 从公路下到山沟,他一个人也可以,但有个人搭把手的话,摔下去的几率就更小。 他们一人在公路上,一人踩着斜坡,一人背后是辽阔的天空,一人身后是黑色的土地。 斯野看着倒映在靳重山眸底的白云,慢一拍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靳重山的手干燥而粗粝,他的却很柔软,只有指腹和中指侧面因为长期画图而有细小的茧。 靳重山握稳斯野的手后,左手由护住斯野的腰,将人半抱下来。 斯野身高在那里,下来的冲劲不小,重心略斜,扑在靳重山怀里。 “小心。”靳重山提醒。 斯野耳根有些发烫,“谢谢哥。” “嗯。” 靳重山有个松手的动作,但斯野条件反射握紧。 靳重山看了看他,重新握住。 两人向靳重山之前站立的地方走去。 斯野习惯了高原上的一望无垠,来到山沟,黑褐色的山在近处阻拦视线,天空变得很狭窄,忽然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压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