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噩梦

    漆黑的夜晚，突然就刮起了大风，树叶在风中哗哗响着。

    不一会儿，雨水也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啊！”

    房中一声惊呼，赵冀从睡眠中惊醒，快速下了榻往床边走去。

    “娘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救你们的……”

    床上的女子在低声哭泣着，声音还带着睡梦中的朦胧。

    赵冀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头叫了人进来：“掌灯！”

    灯光亮起，赵冀才发现床上的人儿已经泪流满面。

    看见她的眼泪，赵冀心疼不已。

    伸手拂去，然后轻声叫着她：“娘子，快醒醒，那都是梦，不是真的，那不是你的错！娘子！”

    几声呼唤，宁锦璇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见赵冀便趴在他怀里痛哭了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可此刻却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

    赵冀轻拍着宁锦璇的背，轻声哄着：“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不是你，死伤的人只会更多，你已经减少了许多伤害，就连田知府和皇上都要感谢你呢！”

    宁锦璇因为雪灾的事情而梦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大年初一晚上开始，到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

    白日里，宁锦璇面上丝毫不显，可到了晚上却又睡不安宁，甚至有时还会做噩梦。

    这都是那次雪灾的影响。

    “娘子，你最近太累了，等天亮了我就去向老师请假，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宁锦璇离开他的怀抱，擦了擦眼泪，连忙道：“不用，我没事了，就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我不出去！”

    还有四个月就要乡试了，她可不能耽误他的时间。

    赵冀哪里不知她的心思，也没有再坚持，只哄着她睡觉：“好，不出去，都听你的，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快睡吧！”

    坐在床边，赵冀一直握着宁锦璇的手没有松开。

    第二天早上宁锦璇醒来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到了巳时末。

    “都这样晚了？怎么我看着天色，好像还不太亮的样子。”

    弄梅扶着宁锦璇起身，笑道：“外面下雨了。这才看着有些暗，小姐没有用早膳，肯定也饿了吧，一会儿就早点用午膳吧！”

    宁锦璇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刚才，她就是被饿醒了的。

    “好。姑爷呢？”

    “姑爷已经去骆府了。您昨晚又做噩梦了，姑爷守了您一夜，昨晚也没有睡好，本来奴婢是劝他今天在家好好休息的，可是姑爷的性子您也知道，他如今可是抓紧时间读书呢，就想着不辜负了您！”

    宁锦璇嘴角上挑，露出了笑意。

    昨晚的事情，她自然还记得。

    那些已经被压下去好些日子的内疚，因为昨晚的噩梦，又涌了上来。

    她还是太过自私，顾虑的太多，才没有提醒所有人。

    才会让那么多人遇难。

    心里想着这事，用膳的时候都没有心情，哪怕肚子已经很饿了，宁锦璇都没有胃口。

    看着宁锦璇这样，弄梅心中也有不忍。想着赵冀走之前的吩咐，便若无其事的提议道：“小姐，姑爷前段时间吩咐人给锦绣村那边的村民准备了些东西，您先用午膳，等雨停了，咱们替姑爷把东西送过去吧。奴婢看他那样忙，应当是没有时间自己过去的。”

    想着昨天晚上赵冀说想带自己出去散散心，宁锦璇便点头应了下来：“也好，是该出去走走了。”

    不然，只怕赵冀便是读书都没有心思。

    虽然赵冀昨晚说都听她的，可她有预感，若是她之后还做噩梦，赵冀一定会放下书本陪她出去的。

    见她应下，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弄梅心中一喜，又紧接着道：“姑爷今早走之前，还吩咐绮兰去寺庙里替那些去世的灾民烧香祈福了。雪灾已经过去了，小姐您不必再忧心那些事情。若还是心里过不去，咱们日后每个月都施粥放粮，多做些善事就是。”

    “恩，我知道了。”

    嘴上是这样应着，可宁锦璇心里依旧是不好受。

    每次午夜梦回，她还是会梦见那一个个被大雪覆盖的村民，他们一个个都朝她伸出手求助，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无助，而又绝望。

    那是梦里，那些村民们脸上的表情。

    和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听到沙家村被大雪倾覆的时候一样，她一次次的问自己，若是提醒了所有百姓，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灾难？

    每次出入府门，看着那个“积善之家”的牌匾，她心里就更加不好受。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牌匾。

    可是，她又需要这个牌匾！

    有圣上御赐的牌匾在，宁府的地位，也会提升很多，对赵冀以后的仕途，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便是于她自己，也是很有益处。

    只是，她却还是会常常受到良心的谴责。

    未时中，雨停了。

    宁锦璇坐着马车来到了锦绣村。

    村子早已建好，村名们的生活也步上了正轨。

    赵冀准备的东西，除了给村民们的物资外，还有用上好的棠梨木做的牌位，是那些再雪灾中遇难的村民。

    看着这些东西，宁锦璇鼻子一酸，眼睛便湿润了。

    赵冀，一直都在顾及着她的心情，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和村长一起，站在新建好的祠堂外，看着村民们把新做尽快的牌位送进祠堂里，又请高僧们来做了法事超度，宁锦璇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村长朝宁锦璇深深鞠躬：“宁小姐，老朽也代表锦绣村所有的村民以及他们的家人感谢您！”

    “村长快快起来！”宁锦璇连忙去扶他，“您不必这样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有余力却不帮你们，那才是我的过错！只是……”

    还是有那么多人，没有逃过这次灾难。

    村长见宁锦璇的目光落在祠堂里，便知道她是在为里面的人难过。双手背在身后，面上皆是无奈道：“宁小姐也不必为他们难过，这都是他们的命数！”

    听村长这样说，宁锦璇有些不解。

    一旁的沙捕快解释道：“宁小姐，他们遇难，我也很难过，可是，也仅仅是难过罢了！”

    “我得了知府的消息，担心村子会遇到雪灾，早早回到村里提醒了大家，可是他们都不信我。便是在发生雪崩的当天晚上，我都挨家挨户的去叫人了，告诉他们山上有大雪块砸下来了，可他们依旧不信我的话，这才会没有逃出来。

    我做了我能做的，我问心无愧，便是他们的家人，也是怪不到我的头上。而且，大家也都是明理的，便是再伤心难过，也没有责怪过我。”

    “同样的，宁小姐你也已经救济了许多灾民，若不是你，这次雪灾，只会死伤更多人。你只是一个人，你的力量有限，能救的，也只是你身边的人，至于别的人，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的义务。再者，他们虽然没有逃出来，可他们有家人有亲人逃过了一劫，他们也还是会感谢你的。”

    宁锦璇闻言，心头一颤：“真的吗？”

    她期盼的看向沙捕快，他们真的不会怪她，还会感谢她？

    沙捕快重重的点头：“真的。”

    宁锦璇又看向村子，村长也是点头道：“宁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出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感受到吗，大家看向你的眼神，都是善意的，都是感激的。”

    “我……我知道了。”宁锦璇哽咽的说着，还向两人道着谢。

    沙捕快早就得了赵冀的吩咐，见状便和村长相携离开。

    宁锦璇靠在弄梅肩上又哭了一场，眼睛都红肿的像个水蜜桃一样。

    不过，回去的时候，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雨过天晴，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