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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茫然地想:恶趣味,这种词他也学会了吗?谁教他的?又是周小茴吗? 杨广见状凝视她片刻,忽然说:“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到处游玩。”杨广说,“我能感觉出来,你很尽心,没有敷衍我,也从没有催促过我。” 杨广眼神温柔,“也是这段时间,让我终于了解了这个世界,也懂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事情。比如,你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依恋不舍、不愿离去。我终于明白了。” 时年不由道:“真的吗?” “真的。”杨广说,“从前我怪你无情,只在乎自己的那个世界,而对别的时空,无论是人也好,还是那里的泼天富贵、至尊地位,都视若无物。可现在,连我都会忍不住想,如果我能生活在这里,或许给我个皇帝当我都不愿意了呢!” 他说了个笑话,时年却笑不出来。 她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他能生活在这里,那会是什么样儿的呢? 他那么聪明,肯定能在这里活得很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麻烦。 首先要解决的是他的黑户问题。但这个聂城可以帮忙,老爷子那么大能耐,落个户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以前是她去古代当黑户,现在古代皇帝来现代当黑户,谁也别想逃。 然后呢,他还得有个住处,找个工作,毕竟在这里他可不是天生衔着金汤匙的皇帝太子了,得赚钱养活自己。那他能做什么呢?时年觉得,自己没必要替他担心,当初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从隋朝穿越到大唐他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还搅和了一把安史之乱,区区现代社会又算什么?搞懂了这里的高科技后都一样。实在不行可以做汉服网红嘛,反正他都已经在抖音红过一把了! 想象了一下杨广要是当网红会是什么样子,时年觉得有点滑稽,有点好笑,但唇还没扬起,一滴泪却落了下来。 她连忙伸手想掩饰,但杨广已经看到了,抽过一张纸递了过来。 时年身子一僵,慢慢接过,“我就是……昨晚被队长责罚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她怕自己的失态让他看出端倪,但杨广只是望着她,轻轻一笑,“我猜也是。” “此番是我连累你了,我向你致歉。按照礼节,应该是我请你吃饭的,不过这里是你的地盘,所以只能借花献佛了。这杯敬你,算是我的赔罪酒。” 他说着,举起红酒杯,也不等时年反应就一饮而尽。 时年慢了半拍,也跟着他喝完了。 杨广喝完朝她一笑,“吃吧,别辜负了聂兄给我们选的好位置。” 后面的时间,两人相对用餐,不时聊天,杨广说得多,时年说的少,但总体气氛还算融洽。 终于,几道主菜都吃完了,服务生送上甜品,杨广却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离开了,留时年一个人坐在原处,僵了片刻后拿过包包,从里面取出那个小小的药瓶。 瓶子是塑料的,很轻,仿佛没有一丝重量,她却觉得自己握着它的手仿佛有千斤重担,只能用力、再用力地攥紧,连指甲都深深嵌进rou里。 是时候了。 是时候做她该做的事了。 拧开药瓶,倒出里面的东西,看着掌心雪白的小药片,她发现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很快,只要把这个东西放进他的酒里,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以为她已经想清楚了,她以为她已经都准备好了,但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一切还是那样的艰难。 深吸口气,时年双眼一闭,终于抬手将药放入他的酒杯。 药片落入红酒,转瞬就化为无形,果然如聂城所说的,入水即化,无色无味。 她看着酒杯里那鲜红的液体,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真的能结束这一切吗? 又想起下午那个梦。从醒来到刚才,梦里的画面和感觉,总是不时浮现在她心头。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一定被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但她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这感受让她不安,像上楼梯时一脚踏空,整个人、整颗心都悬在半空。 因为心乱,视线在桌上扫来扫去,忽然看到一旁的号码牌。他们是8号桌,所以号码牌也是8号,牌子应该是店里特制的,一个铁制镂空的阿拉伯数字“8”,下面是底座,可以稳稳摆在那里。 但也许是刚才谁经过时不小心碰到了,牌子倒了下来,那个8也倒下了。 时年看着它,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那样快,快得她几乎抓不住。 她眉头皱紧,刚想再想清楚点,旁边却传来声音,杨广回来了。 他在对面坐下,说:“怎么不吃?不想吃的话,我们就结账走吧。” 时年看了眼自己一下都没动过的黑森林蛋糕,慢慢说:“不急,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杨广静了一瞬,微笑,“什么?” 餐厅的灯光照在落地玻璃窗上,也把两人的影子投在上面,映照着外面的城市星火,看上去有点遥远和不真实。一如他们的相识相处,其实一直都那样不真实。 时年看着杨广,慢慢道:“你刚才说,谢谢我这段时间陪你,我想说,其实你没必要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比起我欠你的,这些都不算什么。甚至不能称之为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