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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为官清廉的姜期也并不知道这兄弟两是凤阳城公认的土皇帝,大小官员对他们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期不知天高地厚上去管了,也碍于文人之躯,被身强体壮的阿二阿三控制住,他们本意是想让姜期闭嘴,却因为用了兴奋的药物没控制住力度,生生捂死了姜期。 清醒过来的兄弟两翻了一下姜期的行囊,发现了任命文书,他们当即吓傻了,赶忙找哥哥阿大处理尸首。 和头脑简单的弟弟们不同,大当家特意去请苗疆圣女占卜,算出三日后会有暴雨,暴雨恐引发山洪后,便精心策划了让钦差姜期“死”在意外中的戏码。 山石一旦崩塌,尸身也会多少损坏,真相便很难再查。 加之姜期孤身赴任,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一天来凤阳城的。 尸体痕迹一盖,便死无对证。 事后,阿大又在姜期的行囊里找到一两可怜的碎银,一件旧衣,一张格格不入的精致画卷。 画相上的清秀少女正是姜昭,这也是她的自画像,留给远赴西南的兄长做念想的。 在整个姜家,庶子姜期只在meimei姜昭那里感受到了亲情。 已在黄泉下的钦差大人也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失误,画像落到了大当家手里,也让meimei卷入了凤阳城苗寨的阴谋里。 如果他知道,当初一定不会见义勇为,因为他拼了命去救的良家女子侥幸逃脱后,却为了她自己的清誉不肯说出真相,也不敢说出真相。 同样卑劣的。 还有常常受玉娘一家茶水之恩的老汉。 他指控萧云砚。 恰恰是因为知道,他不是凶手。 独居的老汉无儿无女,为了保护自己,选择了与凶手们同流合污,甚至变相庇护。 恶之所以能一直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像姜期这样的人太少,也是因为如老汉这样的人太多。 可老汉和恶贯满盈的阿二阿三都想错了:那个漂亮的少年人他不仅仅是外乡人,还是深山苗寨里,唯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族长。 青铜铃铛便是凭证。 熟苗除首领外没有资格得见。 阿二阿三并不知晓,身为首领的兄长阿大也并没有告诉他们,那铃铛是何模样。 直到他们以战利品的形式从玉娘手中抢过,拿到青山寨献给大当家时,才从哥哥惊恐的表情中明白—— 这一次。 他们真的惹到不能惹的人了。 而这一次。 即便苗疆信奉的神明临世,也阻挡不了新任小族长的报复。 萧云砚要的,不是血债血偿,是生不如死,是在日日夜夜中重复玉娘经受过的痛苦。 他的恨,没有尽头。 第74章 · 凤阳城的晨曦笼在雾中。 从伎子馆驶出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 到城门时才被官差勒令停下。 驾车人粗布麻衣,正是由影六扮作的普通百姓,眼看官差拿着通缉画像欲掀车帘比对, 影六忙道:“官老爷,使不得。” 他话音刚落, 已有人掀帘而出, 身穿价格不菲的月白锦袍,手摇折扇,俨然是富商的模样,只是生得过于秀丽, 眉眼间的冷傲又让人不敢轻视。 影六垂眼, 暗自抹了把冷汗。 陈愿摇着折扇走下马车, 对为首的官差抱拳道:“我姓沈,携妻来凤阳城经商,只是我那内人柔弱不能自理, 又染了寒疾不宜见风,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她刻意压低嗓音, 有多年的经验在,女扮男装毫不费力。话落又卸下钱袋,悄悄塞到官差手里。 官差不着痕迹掂了掂,知道分量不轻, 他收敛着笑,例行公事走到马车前,欲掀开一点帘子瞧几眼, 以免出纰漏。 陈愿也不阻拦, 只朝车内喊道:“云妹别怕,有夫君在呢, 你大大方方就好。”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用以伪装的小胡子。 一旁影六垂着头,强忍笑意。 陈愿轻咳一声。 马车内的萧云砚十分窘迫,却也只能被官差打量,好在对方只看了一眼,还似乎被这一眼惊艳到。 官差匆忙放下车帘,回头对陈愿说:“唐突了,尊夫人甚美。” 陈愿弯唇,略一拱手回到马车上。能不美吗?萧大小姐从头到脚都经过了精心装扮。 衣衫是陈愿挑的,能从视觉上显骨架小,妆也是陈愿画的,让少年的五官柔和下来,何况他本就生得白净漂亮,不怎么费力就改造成一个大美人。 陈愿不怀好意地勾起萧云砚的下巴,说:“云妹怎么脸红了?比我给你涂的胭脂还要明显。” 萧云砚轻轻拍开她的手指。 少年侧过头,发髻上的珠钗划出好看弧度,差点晃到陈愿脸上。 她低头轻笑:“脾气挺大。” “你被叫云妹试试?”萧云砚听着马车出城的声音响起,这才有心思反驳。 “错!”陈愿打断,继续扮男子道:“你是我夫人,该喊我相公,或者……愿哥?” 愿哥和云妹,多般配啊。 陈愿试图将萧云砚从悲伤的情绪里拉出来,刻意揪着小胡子在他眼前做鬼脸。 萧云砚心里五味杂陈,他抿抿苦涩的唇角不再说话,只伸手把陈愿揽进怀里,又扯掉头上的珠钗步摇,统统插到了少女束起的男士发髻上:“阿愿,忘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