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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配音演员穿到年代文 第156节

    而且,还有他兜底,他绝对不会让宝安县出什么乱子的。

    等潇潇回去之后,履历上会再添一笔功绩。这样一来,一年后提干不成问题,刚好也成年了,能入党。

    他说的话,李潇潇也懂。在二十一世纪,但凡有点规模的单位,写报告做ppt等等,那都是家常便饭,只是她从来没做过,也不想做。

    她就没想过要提什么干,明年就是1976年了,明年十月,文艺界全面解封,她就可以试着申请调去沪市电影译制厂了。

    在电影译制厂的职工,当然还是吃公粮的,免不了有职级的问题,而职级影响的是工资。

    说到工资,她其实并不是十分担心,因为她还有钱学农这道关系。

    等到兵役期满之后,她退了文工团,就不再是军人的身份,到时候也临近开放春风,钱学农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开放就是稳赚不赔,她搭个顺风车赚点生活费,应该不成问题。

    再等到市场开放一点之后,是留在电影译制厂,还是像前世一样开自己的工作室,得看到时候环境的发展情况。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一切都还没发生,在重锋的眼中,文艺界限制依然很多,他仍旧觉得配音行业不是她能触碰的,所以她现在不能直接告诉他“反正我明年都要去上海搞配音了”。

    李潇潇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清秀的眉毛记成一对纤细毛毛虫,苦着脸说:“好吧好吧,我写,那我要什么时候交呢?”

    重锋也知道她这几天忙得跟陀螺一样,所以本来就打算明天才跟她说报告的事情。

    “也不是很急……”他说,“阶段性一次,通常是每星期一份,主要是宝安县文工团历史遗留问题严重,你们文艺这块每一步都是大动作,哪怕现在不写,回到军区开总结大会的时候,你也要做详细报告的。”

    李潇潇明白了,其实就是早晚都要写,现在写的话,起码还记忆深刻,回头任务结束了,回到军区还得慢慢回忆再动笔。

    唉,好难。

    这也是制度内的规矩了,既然身在其中,就要遵守,这点觉悟李潇潇还是有的。

    她重重地、缓慢地点了一下头:“保证完成任务。”

    重锋笑了一下,又问:“你刚才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听到他这么一问,李潇潇又重新打起精神来,脸上变得严肃又认真,说:“团长,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以现在的进度,文艺队完不成任务。”

    重锋对文艺这块不怎么熟悉。对于逃港这块,他从来都是直接带兵武力压制的,该抓的抓,然后安排遣送回原地。

    但潇潇说得对,逃港这事儿,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人的思想出了问题。可如果来不及完成文艺工作,那也没办法了。

    “没关系,能做多少做多少……”重锋说,“来不及七月完成,那就延续到八月九月,海岸边有我们守着,一个都跑不出去。”

    李潇潇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按原计划,是要七月内推完《回家》这部话剧,这样就能赶在逃港大潮前发挥作用,尽可能地减低逃港人数,还能动摇其他打算明年或者后年再跑的人的心思。

    可既然现在时间不够,那就把八月九月的时间也算上,虽然来不及打动今年逃港的人,但明年后年的人还可以保住。

    至于今年的逃港人,就直接武力抓回来。

    不用动武当然最好,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军警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动。

    “我们可以换个方法。”李潇潇脸上很坚定,说,“换个方法,可以完成。”

    重锋有点意外,眼里罕见地浮起一点好奇,声音低沉:“嗯”

    李潇潇今晚在表演场的时候,就已经将思绪理得差不多了,现在说起来也有条不紊。

    “因为少了精神基础,物质条件又缺乏,所以村民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这是宝安县百姓的最大特点。”

    香岛和宝安县隔海相对,对于逃港人来说,两边其实各有优缺点。

    如果逃港人到了香岛,他们无根无底,即使对面灯红酒绿花花世界,但他们去了对岸,依然只能在底层挣扎。

    “因为没有知识或者技术,只能靠出卖体力赚钱,这样的情况下,即使赚到钱了,在香岛那边也是过的下等人生活。劳苦一天晚上跟别人挤在一起,内心都会觉得空虚。”

    “而在故乡这边,这里没有下等人的说法,工农在这里就是最值得尊重的身份。

    他们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只要加强彼此间的羁绊,精神上更容易得到抚慰。”

    按照光州军区的指示,李潇潇和重锋是一文一武搭档,一个思想渗透,一个直接拦着人不让过去,双管齐下,去解决逃港乱象的问题。

    因此,最初的任务分解也非常简单,李潇潇负责带队进行话剧巡演,重锋负责加强边界巡防。

    但现在,问题显然更加复杂。

    虽然今晚演出成功,结近期即将安排的文艺表演,百姓思想上肯定多少都有点改变。但文艺表演不是强力针,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

    社民们看过一场表演,愿意给文工团机会。尽管他们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仍是考虑去看第二场。

    现在可以想象得到的是:看完第二场表演之后,他们就会相信,新文工团最起码是可以说到做到的,进而会接受新文工团。

    而在表演之外,再加上战士们有空帮忙干农活,解放军作为中间调节剂,可以加速新文工团融入本县。

    可之后呢?

    新文工团融入本县,他们喜欢看表演,就意味着他们肯老老实实地扎根在这里了吗?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其他地方推行了将近十年的样板戏,才打下了一个精神根基,李潇潇再神,也不可能单凭文艺表演,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追上这九年多的距离。

    在近期内,少年们仍在看表演之余,练习游泳。

    而让文工团巡演样板戏,完全融入本地的过程,怎么算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但时间不等人,一个月之后,第一波逃港高峰就会来临,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演出《回家》。

    原本用一个月去推行《回家》,时间就已经很紧了,现在这个县的百姓们完全没有基础,李潇潇要从零推进,如果仅仅是按照原来的步骤——

    让他们先有样板戏的精神,再接着推话剧,显然是不够时间的。

    这意味着,李潇潇要另辟途径。

    《回家》的目的是让他们重视亲情,本质上就是让他们在精神上有所寄托,让这个寄托大于对面的诱惑。

    “他们还没到过对面,其实并不知道对面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如果不是觉得在这里呆不下去,谁又愿意冒这个风险呢?”

    李潇潇想到那些溺亡的数据,心情也有点沉重:“吃不好穿不好,精神生活空虚,所以他们才想逃。”

    精神的力量固然是强大的,但表演看几场表演,每个人的脑子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看完表演后思想觉悟到达哪个境界,也很难说得准,因为这是他们主动吸收的东西。

    因此,李潇潇要想办法主动给他们再灌输点什么。

    在这个年头,已经很少人会饿死了,尽管不一定能吃饱,但只要手脚尽快,是肯定饿不死的,只是没rou吃。

    rou,是很多人的执念。

    “虽然我们没办法让他们大鱼大rou,但我们可以让他们尝点rou味。”

    “对面也许可以赚钱吃rou,但没有人情味,而我们这里也能让他们吃到rou,加上人情味,乡土情,人都是感情动物,只要他们对这片土地产生了眷恋,我们是可以争得过的。”

    “他们总觉得军警是抓他们回来的人,我们要将军民一家亲落实到位,扭转他们的想法:军警是保护他们的,不是伤害他们的。”

    李潇潇眼神明亮,脑中的想法愈发清晰:“像野训一样,既然借住当地屋子,我们的战士在训练和轮岗之余,去帮助百姓干活。

    然后我们再搞个活动,以公社为单位,一个月一次,让百姓们吃一顿“大餐”。”

    重锋一直都在认真听着。

    小姑娘的话很实在,也直接指出了要害:宝安县这些人思想觉悟不高,不能指望他们看几场戏就能幡然醒悟。

    最实在的,当然就是让他们吃点好的,再加上感情牌,物质和精神相结合,这样更容易将他们留下。

    可也不可能为了留下这些人,就给他们rou吃,这不现实——哪儿来的钱?

    重锋微微皱了皱眉:“大餐”

    在这个年代,很多农村百姓一年才吃一次rou,那都是村里养的猪到年底被宰了,每家每户按工分来分斤两的。

    rou,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居大的诱惑,甚至比钱还吸引,因为这年代买rou不单止需要钱,还需要rou票。

    如果能让这里的百姓每个月“免费”吃一次rou,那肯定能动摇不少逃港人的心。

    这个大餐,跟现代意义的大餐当然是不一样的。而这年代的“rou”,跟现代的“rou”的范围又不同,这让李潇潇看到了一丝机会。

    李潇潇朝重锋狡黠地笑了笑,漂亮的桃花眼映着煤油灯的火光,星星点点:“你看,我们隔壁今晚吃的就是一顿大rou,不怎么花钱。”

    重锋一下子就懂了:“猪下水”

    李潇潇点点头:“对,除了猪蹄,我还知道其他一些猪下水的菜谱,保证好吃!当然啦,让社民们吃猪下水吃饱也不可能,因为没那么多的量。”

    “不过……”她紧接着又补充说,“如果能每家每户分一碗rou汁,里面一块猪蹄,浇在土豆上,那也是很好吃的,跟过节一样,这样大家每个月都会有盼头。”

    而且,在整个过程当中,军警、文工团演员、百姓之间交流会很多,这样感情可以更深。

    有rou吃,有表演看,填肚子的粮食有,精神粮食也有,身边也都是可爱的人,所有这些元素加起来,会形成一个舒适圈,很多人就会打消逃港的想法。

    重锋懂了,也觉得是十分可行,但这个方案,要用到的食材数量不少,即使猪下水便宜,可一个县的供销社,所有的猪下水量,也不可能够用的。

    “好办法,但这个我要先跟军区里汇报,等首长的批复。通过的可能性很大,如果首长同意了,我再申请拨款,专款专用”

    重锋想了想,又说:“也要军区那边统一调度,让他们从其他地方收集处理好的猪下水,送过来之后我们就可以着手做了。”

    确定完“大餐”这一点之后,解下来就是要怎么将这顿“大餐”的功能发挥到极致了。

    李潇潇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我们不止可以通过这个活动,让村里的百姓动摇逃港的心,还可以动摇藏在山林和红树林的逃港人。”

    这场特别活动,可以定在蛇口港附近,在海边搭舞台,演话剧,吃大餐。

    军警们这段时间守得密实,七月的海水流向,也不利于下水人往香岛游,所以这段时间没逃港人出现。

    这些藏匿起来的逃港人,他们的存粮早晚会用完。

    而这个时候海边准备开搞活动,逃港人们就会在红树林看到海边的火光,李潇潇等人再用扩音器指挥百姓,让他们一家一户有秩序地领rou吃,红树林里的人会听到的。

    在红树林饿着肚子喂蚊子,听着外面热热闹闹吃rou看戏,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动摇逃港人的心呢?

    李潇潇将这些想法朝重锋说了出来,重锋也不吝啬夸奖:“潇潇很聪明。”

    小姑娘顿时眉眼弯弯,脸上的小骄傲藏都藏不住了:“还行吧。”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直到十点多,李潇潇才回到文艺兵的院子里,带着兴奋的心情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重锋就给光州军区那边打了电话,昨晚两人商议的方案果然被通过了,得到了军区的支持。

    重锋还特意说了这是李潇潇的主意,郑国兴听了之后非常惊讶,又感叹说:“不愧是李彦的女儿。”

    当年李彦是在侦察兵这块有新想法,打破了当时的传统思路,现在他女儿出任务,面对前所未有的困难,十七岁的小姑娘,不但没有被吓倒,反而迅速地另辟途径,想出另一个解决办法。

    只是,当初李彦最后英年牺牲……郑国兴马上让自己停止往下想,只又再次叮嘱重锋:“宝安县那边情况特殊,保护好李潇潇同志。”

    即使不用郑国兴吩咐,重锋也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的:“是,首长。”

    重锋结束通话之后,将方案通过的消息告诉了李潇潇,李潇潇十分高兴,顿时就充满了干劲:“太好了!”

    两人马上商量排期时间,干脆搞一次大的,几个公社都集中到一起,搞一次大的,这样百姓的身影就能一直往红树林那边延伸,让红树林里的人知道外面有多热闹。

    每个月免费吃一次rou——这对于百姓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必须要好好宣传,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按理来说,安排着活动,这是光州军区行动小队的任务了,但现在军警、文工团都是一条心一个战线的,自然也要互相帮忙了,于是李潇潇很干脆利落地跑去了文工团,找宣传组画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