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子谈心（二）

    自己工作上老丈人也要插手，没跟他商量就把他往司令部里调，还一副天大的便宜给了他的样子，其实明卫东喜欢的实践工作。工作上的事情是他和时慧琳第一次大吵，时慧琳两个眼睛瞪得溜圆：“明卫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呢？我爸要不是心疼我把女婿往上带，干嘛不把这位置给我弟弟呢。”

    因为你弟弟不是这块料——这话到底没吼出来，吼出来太伤情面了。明卫东觉得自己结婚后没有快乐过一天，反而憋屈得处处吐血。他提干升职谁都说娶了司令的女儿就是好，可他在部队里是凭本事扎扎实实干上来的，他的荣誉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自己挣的。

    可没人愿意去看那些付出，只看到了他是多么幸运，他娶了个多么好的老婆。

    最后明卫东发狠什么都不要，谁来说都不听。活他干，可坚决不要荣誉。时慧琳和他吵了好几次大的，甚至连时司令都出面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年轻人不要自己走弯路。他不做声，可坚决不提升，时慧琳哭着说自己嫁给了一个傻子。

    如果没结这个婚，自己未必就干不上去，结了这个婚反而被束缚住了。他的领导也摇头，一棵好苗子就这么糟蹋了。时司令脸黑得够呛，这是无声的抗议呢。可这个人怎么真跟女儿说的就是个傻子，你是拿自己在赌气啊。这不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吗。

    时慧琳好不容易怀孕了，她以前玩得凶，其实在结婚之前玩出火来，她妈就是医生，悄悄给处理了，这事情自然没人会学给明卫东听。生下明容后本来孩子是缓和夫妻关系的一个很好契机，明卫东也跟时慧琳认真商量想搬出去过自己的小家庭，他又不是入赘，也不是没本事分住房，怎么就不能自己单过了。

    他丈母娘是部队医院的，结婚后到现在都还时不时来一句“卫东啊，你这个习惯不行”，他和时慧琳过夫妻生活丈母娘都听着呢，餐桌上冷不丁说一句“卫东啊你说你是不是太不节制了，那么晚了还——”

    明卫东拳头都捏得嘎巴响，索性很少碰时慧琳了。你说一个爷们这么年复一年的过着，没压抑成个变态就已经算他有三观了。还有一点就是明二奶奶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你说一个孤寡老娘在农村这么住着做儿子的不揪心吗。这成家了理应把老娘接来，可自己还住老丈人房里呢，怎么能开口。

    时慧琳不乐意，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搬出去谁给洗衣服做饭？就说小孩的尿片谁洗？家里什么都有，跑出去受苦这不是犯贱么。何况和婆婆住，她从没想过这一点，她有自己妈，为什么要去伺候别人妈。给婆婆寄钱她不反对甚至还很大方，每个月寄给小叶村的数目都很大，但要住在一起，那不行。

    时慧琳又用了一贯的方法，就是先不说，瞧着好像都答应了。等明卫东要动真格的了才开始说这个不方便，那个不合适，总之就是要我搬出去和你老娘一起住是不可能的。

    明卫东火了，他托小叶村支书帮忙，老娘都在火车上了，你现在给我来这一出。我跑去要宿舍、前前后后粉刷打扫、领家具，你都看着却屁都不放一个，你消遣我是吧。

    明卫东动手了，正好时慧琳弟弟也在，于是俩个男人干上了。时慧深一个公子哥哪里是明卫东的对手，看着儿子被打得鼻青眼肿时夫人捂着胸口心脏病都要发了，时司令带着警卫员回来嚷着要绑明卫东。明卫东疯了般只叫着你有种毙了我，我就不该结这个婚，你们一家子有权有势的拿着人玩玩得开心是吧。

    这事关起门来含糊过去了，说出去谁也不占理。你明卫东打老婆啦，为什么呀，额，你被你老婆涮了。得，谁也不说谁了。

    时家给了梯子明卫东却不肯下，硬是自己住宿舍去了。明二奶奶到了你也不能叫人家转背回去啊，他把明二奶奶接到宿舍就决心娘俩单过。晚上把事情细细一说，明二奶奶哭得，后悔得差点没上吊，自己不该答应啊，儿子过得憋屈啊。说他们沾人家光了，沾什么光了，自己儿子在部队那是自己努力了。

    这些年寄来的钱她都没动，眼下都带来了准备交给儿媳呢，合计着这以后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儿媳才是家里的主妇啊。就儿子结婚前给的钱也都攒着，知道儿子这个老婆门第高，自己虽然没有啥，但也把能有的都拿出来，硬是打了个大金镯子结婚时送给时慧琳。时慧琳转背就扔角落了，土死了。

    就说天下像明二奶奶这样明事理的老太太真心不好找，别看时夫人读过书是个干部，可还真不如明二奶奶讲理。明二奶奶年轻开始寡妇带崽，能不想孩子吗，孩子进部队就知道不要轻易找事，别给他拖后腿。她统共就儿子结婚被接着来部队了一次。

    儿媳这边没冷遇，可也不亲热，什么事都吩咐小保姆，亲家也好媳妇也好，都跟着隔一层一样，话也不多说。明二奶奶自己还给亲家找借口，人家都是干部，和你一个乡下老太太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啊，这么着给吃给喝挺客气，挺好的。

    明二奶奶识趣，借口家里养得鸡托付给了邻居，久了不放心，喝完酒第二天就叫着要儿子订火车票要回去了，明卫东都哭了，他能不明白老娘的心吗。

    这送到车站媳妇还没露面，客气是客气，派了小车还派个小兵给搬行李，整了好多东西。明二奶奶还拉着明卫东私下叮嘱：“那慧琳娇养出来的，你能让就让些，虽然说我们家不占别人便宜，可人家姑娘跟了你就是委屈了。你就别再给我寄钱了，现在农村日子也好过了，我种点菜养些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都不缺。”

    这孙子出生到现在都快一岁了，自己都没见过一眼，本来心里还想了好多名字呢，人家外公直接给取了。明二奶奶心里什么滋味，能好受吗。可她从不说，她知道多少俩口子就坏在外人念叨上，结了婚就是俩口子过日子了，妈也好爹也好尽量都离远点。

    这听儿子说和媳妇单过，接自己来带孙子，明二奶奶喜得几天都没睡着，再三问明卫东这是真的吗你问清楚了慧琳愿意吗。结果闹成这样。

    母子俩抱头痛哭，妈心疼儿子、儿子愧对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