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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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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使团由王府郎中令1亲率,随行诸郎谒者等均为文吏,大约是为了表示诚意,护卫队并未进城。

    怀真心中记挂着葭葭,因此对前堂政事提不起兴趣。

    而且燕王的招抚条件实在乏善可陈,故而就连堂下陪侍的郡府属官们都有些懒怠。

    长史魏简甚至连句场面话都不想说,好在郡丞方乾坤颇有耐心,全程都陪着笑意做认真交涉状。

    录事掾史面无表情地坐在小书案后,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录。

    怀真像先前商议地那样,无论对方提出什么,都以谢珺不在,无权做主为由反复推诿。

    对方倒也还算和气,并未多加刁难。

    只是随行人员中有一名道士,烟霞色相鹤发童颜,拂尘似雪紫袍流霞,虽全程一言未发,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却让她如芒在背。

    会面结束后怀真便欲离开,众人正自恭送之时,那名道士却长身而起大步走到阶前施礼问安,怀真只得止步。

    道士拿出一只绣囊要赠予她,说是能消灾弭祸驱邪除厄。

    他语气殷切面色诚恳,婢女只得接过,检视后转交到她手上。

    怀真拨开绣囊一看,却是一面手掌大小的阴阳鱼铜镜,镜中光华流转,似乎蕴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她只瞥了一眼,心头便是一悸,于是本能推拒,让婢女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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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婢们护送着她回到内院,远远就看见门口衣香鬓影,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王嬍身侧站着一个妙龄少女,身着圆领鹅黄衫,系粉蓝丝裙,梳着双刀半翻髻,满头珠翠,娇丽动人。

    正说话间,一抬头看到回廊那头的人影,不由微笑道:“殿下回来了。”

    那少女急忙转过头去,正是许久不见的葭葭。

    她再不是先前青涩稚拙的娇憨少女,沉静端庄了许多,衣饰装扮也华贵了不少,可是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还是激喜难耐,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这一年来,她清醒时心中始终愧疚难安,无数次想过写信问候,可总是觉得太过敷衍,须得亲自面见才够诚意。

    她急忙提裙奔下台阶,朝着怀真跑去,两名贴身婢女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怀真也是心潮澎湃,她素日虽然甚少提及,但私心里还是盼望能冰释前嫌,毕竟付出过真心,谁也不想被辜负吧!

    “殿下!”葭葭飞扑过去,怀真正欲抱住她时,她却习惯性的敛起裙角,在她数尺外跪了下来,因势头太猛差点栽倒。

    婢女们惊呼着,还好怀真眼疾手快,弯身扶住了她。

    葭葭扬起脸,泪眼朦胧地望着怀真,见她依旧和过去一样温柔可亲,心底的悔意如潮涌来,忍不住哽咽起来。

    怀真含笑打量着她,见她肌肤莹润气色颇佳,又看到她头上戴着孺人2花钗,讶然道:“快起来吧,你如今可是韩王的人了,若让他知道你给我下跪,还不得气死?”

    葭葭羞愧难当满面铜红,抽噎着道:“奴婢……始终是殿下的人。”

    “不敢当,论辈分,我该唤你一声嫂嫂。”她说着挽起葭葭的手往回走,不忘笑着打趣。

    葭葭只恨不能挖个地缝跳下去。

    王嬍带人款款走来,见礼后问道:“如何?”

    “无甚新花样,就是想让我们归附,等开战后截断雍伯余的后路,助他一统河山。”怀真没好气道。

    “招抚条件呢?”王嬍又问。

    怀真拾级而上,徐徐道:“稀罕宝贝倒是送来不少,你若有兴趣,等入库时自己去瞧。还有就是封谢珺为雍州节度使,让他节制西北各镇军事。给我加封安国长公主,仪同亲王。”

    王嬍嗤笑道:“这也太敷衍了,他们大费周章过来一趟,不会就为了传几句话?”

    怀真沉吟道:“许是因为谢珺不在,所以故意敷衍我吧!”

    王嬍凝眉道:“不好说,我总觉得此中另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进府的都是文官,难不成还行刺……”说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眼前又浮现出方才那道士幽冷神秘的眸光,“燕王帐下有名方士,叫凌虚真人,你可听过?”

    王嬍苦笑道:“殿下莫非忘了,我来到北地已经八年有余,哪里会知道燕王的底细?”

    怀真不由也笑了,扶额道:“是我糊涂了,那人形迹可疑,瞧地人心里发虚。”

    王嬍沉吟道:“使团中定然有王氏故旧,不如我去前面探探?”

    怀真知道她定然是思乡心切,想要知道家中情况,当即便允了,又嘱咐她让人传话给府门亭长3,令其提高警惕做好防卫。

    王嬍领命,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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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虚真人是燕王殿下的亲信,”相携进门时,葭葭开口道:“听说他法力无边,能未卜先知,燕王殿下每次遇到悬而不决之事,都要请他占卜。”

    怀真明显不信,笑问她:“一路行来,你可有见他显过神迹?”

    葭葭道:“我和婢女嬷嬷们待在一起,想看也看不着啊!”

    奉茶的婢女刚退出去,葭葭便起身再次跪下,楚楚可怜地望着怀真,泪盈于睫哽咽难言。

    “快起来,好好跟我说说,你为何就想通了呢?我还以为你要记恨我一辈子。”怀真抬手道。

    葭葭知道她是不会计较的,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愈发觉得无地自容痛苦难当。她跟了怀真四年,深知她的性情,可直到今天她也不明白她为何独独待她与众不同。

    “七殿下请凌虚真人为我做法驱邪,后来慢慢地,我就不会梦到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回头想想,那些日子真是鬼迷了心窍。”她低头垂泪道:“我一直想向您赔罪,却始终没有机会,这次得知燕王遣使过来,才特意求了七殿下允许,跟着一起来探望您。”

    “凌虚真人?”怀真自言自语道:“怎么哪儿都有他?”

    “您有所不知,将来燕王殿下登基后,是要拜凌虚真人做国师的。他道法高深,信徒遍布中原……”

    “国师?”怀真脑中蓦地一空,昔日魂魄游荡在荒原时,年迈的宋友安所说的话突然在耳畔回响,‘洛京禁制森严,有国师坐镇,神鬼莫侵,您切不可去冒险。’

    “殿下,怎么了?”葭葭见她面色煞白两眼发直,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忙抓起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怀真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这才缓缓回过神。

    “我这次来带了不少好东西,等会儿一一给您过目。”葭葭欢快地站起身,命婢女抬进来一口箱子,怀真俯身一瞧,失笑道:“都是账簿和信笺?”

    “还有别的呢!”葭葭弯腰捧出一个扁平的暗红色木匣,神秘兮兮道:“殿下,您猜这是什么?”

    怀真看了眼封条,笑道:“宛城营造司?难不成我的书院建好了?”

    “正是,”葭葭喜滋滋道:“婴娘jiejie托我送来给您过目,这是落成后的图纸。”

    “也不知道如今建成什么样子了,你快打开我看看,我也有好东西给你瞧。”怀真拖过一张小榻,爬上去够紫檀雕花顶箱柜上的小盒子,“你董jiejie呀,如今已经有孩儿了。我回来时让人给小贞吉画了幅小像……”

    她刚摸到盒子,正欲拿下来时,忽然听到葭葭惊恐地吸了口大气。

    “殿下……啊,小心!”她忽然尖叫着失声喊道。

    怀真未及回头,只听到轻微的震颤声,随即便有一股凌厉的气劲直取她背心。

    刺客?这个念头在脑子骤然掠过,她凭着本能,腰身蓦地向后折去,几乎在同时,一道尺余长的黑影,快如闪电般擦着衣襟疾掠而过。

    怀真翻身跃下小榻平复着呼吸,葭葭已经奔到了门口,嘶声喊道:“来人、来人,有刺客……”

    ‘砰’地一声巨响,寸许厚的柜门赫然破裂,木屑炸了一地。

    怀真什么也顾不上看,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葭葭满面惊恐,死死扒着门框,似乎正拼命克制着本能的恐惧,等怀真刚跑过来立刻拉着她往外奔去。

    “殿下、殿下……”廊下侍候的和厢房中待命的婢女皆闻声而出,看到怀真和葭葭花容惨淡神色狼狈,俱都大惊。

    “传令,抓刺客……”怀真回头指着正厅高声喊道,其实她连人影都未看到,根本不知道刺客藏在何处。

    菁菁仗剑而出,正欲招呼其他武婢一起查看时,突见一道剑影激射而出,忙高声喝道:“保护殿下!”

    众人疾掠而来,横剑当胸,迅速组成了一道人墙,将怀真护在了身后。

    可是那诡异的剑影却在虚空中凝滞不动,接着掉了个头,绕过阵型朝着怀真冲去。

    在场十余人,何曾见过这般诡谲之事,一时间都吓出了冷汗。

    怀真劈手夺过一柄长剑,清叱了一声,喝道:“传令府门亭长,速速去擒妖道凌虚。”

    众婢如梦初醒,这才传令的传令,列阵的列阵,想要设法阻住那诡异的剑影。

    然而那剑影却似长着双目般,轻松地绕过她们直刺怀真。

    怀真此刻已经换下了见客的礼服,仅着轻便的窄袖袍服,因此行动还算利索,剑势太过凌厉,杀气直逼面门,因此腾挪闪躲极费体力。

    剑影只追着怀真,其他人围在旁边干着急,葭葭早就吓得牙关打颤抖如筛糠。

    菁菁窥出了门道,发现那剑影并不伤害其他人,便想着指挥大家冲过去将怀真围拢住,或许可以为她求得一线生机。

    但她还未开口,却发现喉头像是堵了团棉花,双脚也胶着在地,丝毫动弹不得,场中其他人也都如她一般眼中失去了神采。

    怀真受那杀气所迫,几乎喘不过气来,一路闪到了院门口,她像是在与一个看不到的人交手,对方轻松自如的一招,她却需要拼尽全力去抵挡。

    周遭万籁俱寂,除了她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的身躯变得无比沉重,眼睛被凌乱的发丝和飞溅的汗滴迷住,她不用去看也能感受到剑气所在。

    可是四肢酸软,再无余力躲避,剑气飞来时,她只得下意识挥剑去格挡。

    ‘当啷’一声脆响,手中长剑断为两截,而她手腕剧痛,像是要裂开一般,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推倒在地。

    她就势一滚,翻出了数尺远,突然哑着嗓子嘶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二十一。”头顶传来空渺幽远的声音。

    正屋屋脊上站着一人,须发飘飘,仙风道骨,那人并指如飞,如同cao纵牵丝木偶般比划着。

    怀真仰头望向他,正是方才前堂所见的凌虚真人。

    九月二十一?那是她前世的忌日,终究是躲不过吗?她只觉无比哀恸绝望,可是她不甘心。

    “为何杀我?”她面色惨然,嘶声喊道。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只是近乎本能地捡起了断剑横在胸前。

    “荧惑守心,坠星安定郡。贫道为天下计,故来此送殿下一程。这柄桃木剑,除妖斩魔,只杀该死之人。”凌虚真人徐徐抬起右手,令那飞速旋转的剑影在怀真面前三尺处停滞。

    她这才看清,那是极薄木片所制,看似单薄脆弱,但方才击破厚重的柜门,又撞断她手中宝剑,却仍不见半分损毁。

    “妖人,休想混淆视听,你不过是燕王帐下走狗罢了。若真为天下着想,最该杀的便是他。”怀真心中激愤难平,以断剑遥指着凌虚真人怒声道。

    在历朝历代,荧惑守心都是大凶之象,从来都与战祸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人竟会用如此荒谬的借口来杀她。

    凌虚真人不再说话,凝神运功去cao纵那柄小木剑。

    怀真疾退数丈,眼见那木剑当胸刺来,她已无力再躲,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剑气当头擦过,金钗坠地发髻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