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小说 - 修真小说 - 论去世的合规性[西幻]在线阅读 - 论去世的合规性[西幻] 第13节

论去世的合规性[西幻] 第13节

    青年牵着缰绳,背脊笔挺地骑马转了一小圈,面对着她展开右臂,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白色。

    “欢迎来到北方大平原。”

    第11章 . [最新] 猎户   雪原小屋3

    在胡慕斯学院里生活近十年,坎蒂丝自然是见过别人使用魔法。

    冰系法术虽然比基础的四大法系难一点,可也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

    在她还没有能力到城里接零活的时候,院长会安排她在学院里打杂,并给予相应的报酬。

    其中就包括回收并整理魔法科教学使用的稻草人。

    那些可怜的稻草人先生会变得奇形怪状。

    被烧焦、被吹散、被削掉脑袋……凄惨的形状各不相同,唯一的共通点大概是没一个保有“全尸”。

    除了被冰系攻击的那个。

    枯黄的干草变得硬邦邦的,晶莹的小颗粒还没有融化,附在上面折射出点点光芒。

    在一堆七零八落的废品中,它就像一个艺术品。

    那个被冰霜包裹的稻草人让她窥见了魔法的另一面。

    她第一次觉得魔法不是可怕的代名词,它们也可以是美丽而梦幻的。

    “如果被这样的魔法击中,就算死去,尸体也会变得很漂亮吧?”

    十二岁的坎蒂丝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热水泼到稻草人上进行清洗。

    “哎呀,又是些可怜人。”

    艾伯单手勒紧缰绳,让他的爱马转了个方向,侧身提醒坎蒂丝:“小心点,让你的马绕开走。”

    坎蒂丝僵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与地上的冻尸兄们来了场无声的视线交流。

    嗯,果然世上没有漂亮的尸体。

    在雪原游荡的三天里,十九岁的坎蒂丝再次为自己的人生阅历添砖加瓦,淡定地控着马儿往前走。

    “看他们的表情,不是冻死,像是被杀的。”坎蒂丝靠近艾伯,被小披风包住的头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也会有强盗?”

    今天的风比较小,艾伯拿着张地图,低头分辨方向:“有人的地方就有强盗。”

    坎蒂丝眯眼看向远处:“哦。”

    “你别不当回事儿。冒险冒险,就是时时刻刻都会遇到危险。”艾伯把地图卷成卷,在半空空挥了两下,呲牙恐吓道,“食物紧缺的时候,你的队友就是你最可怕的敌人!”

    坎蒂丝瞥他一眼,布料下不咸不淡地吐出一个音节:“哦。”

    艾伯:……被鄙视了!

    青年无趣地收回表情,带着坎蒂丝往确定的方向行进。

    北方大平原自大崩坏起,已经被冰雪笼罩二百多年。

    从前的原住民已经在那场灾难里死去。而后来迁入的,大多是在正常区域混不下去的人。

    比如逃犯、强盗团、以及被领主驱逐流放的犯人。

    村落没了主人,可基础设施还在。

    这些人便在此定居,世世代代繁衍下去,倒也发展出不少村庄。只是安不安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坎蒂丝和艾伯必须在每天天黑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点,不管是有人的还是没人的。

    幸运的是,他们前两天都找到了两处废弃的村子。

    “在这里,没人的地方比有人的地方安全。你以后可不能一个人过来。”

    艾伯的地图上标有不同标识的标记,来划分这些村镇是否安全。

    多亏冒险者协会人均爱作死,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都有人去过,共享的信息自然也多些。

    坎蒂丝皱着眉,再次绕过一个面色安详的冻尸。

    一转眼,又瞥见个一脸满足,坐在枯树下的裸|尸,不禁有些疑惑:“这里的尸体也太多了……而且,他们怎么都没穿衣服?”

    这批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从表情上看,他们死前并不痛苦。

    艾伯:“人在快冻死时会感到热。”

    话虽这么说,可他也觉得不太正常。

    冻死的人神态不会这么安详,身体多呈卷曲状,跟眼前这些完全不同。

    而且今天遇到的也频繁了些,几乎没走多久就能看到一具。

    “前面就到了,有个猎户住在这里。”艾伯抬抬下巴,示意坎蒂丝跟上,“他算是半个协会的人,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一晚,顺便打听情报。”

    索性艾伯的方向感和运气都不错,在没有什么参照物的情况下,两人在天黑前找到了猎户的小屋。

    “欢迎你们,我的朋友!”猎户在查看过艾伯的协会徽章后,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屋,“已经很久没人来我这儿了,请务必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坎蒂丝喝上了久违的热水,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她被让到屋里唯一一张木椅上,双手捧着杯子,平时略显冷淡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感谢您的慷慨。”

    尽管在来的路上看到远处的森林,可在这种天气恶劣的地方,柴火必定是相当金贵的。

    想想那个脾气不好的旅馆服务生。那个小镇还算不上贫瘠,客人却连杯热水都不配拥有。

    艾伯趁她闭眼享受的时候,将住宿的费用塞到猎户手里,并给他使了个眼色:“巴哈泽先生也算是协会的一员。协会的人只要是来北地探险,第一站都会到他这里。”

    猎户巴哈泽是个肌rou发达、胡须茂盛,身形却有些矮小的中年男人。

    面对艾伯的挤眉弄眼,他驾轻就熟地从身后接过钱袋。

    年轻男士都想在异性面前多表现下,他懂。

    “艾伯说得没错。”巴哈泽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先安心住一晚。明天正好是大集市的日子,我带你们去转转。”

    坎蒂丝的注意力没有被集市吸引,反而挑出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道:“巴哈泽先生,也‘算’是协会的人?”

    巴哈泽倒也没藏着,大咧咧地坐到壁炉旁的兽皮毯上:“我原本是南大陆的人。后来那里开始打仗,我的母亲就带我来到弗朗斯大陆了。”

    他摸摸自己异常茂盛的胡子,说道:“也许你也看得出来,我并不是莫丹人,我的父亲有矮人的血统……这在南大陆很常见。”

    薄暮时代末期,随着风神维因图斯的陨落,漂浮在空中的天之国坠落到地面,将大陆砸成七块。

    后来天之国变成了黑洞,现在只剩下六块大陆。

    东弗朗斯大陆和西弗朗斯大陆都属于莫丹人的聚集地。处于天之国,也就是现在的黑洞的西南方。

    从两块弗朗斯大陆往北走,就是精灵常居的西大陆。

    到达西大陆再往东走,跨越暗海,是魔人族的地盘——北方诸岛。

    再坐船往东南方行驶,就能到达属于矮人氏族的东大陆。

    而东大陆和弗朗斯大陆中间的那一块,就是种族混杂而居的南大陆了。

    由于当地居民人种多样,还都是混居,自然会有文化冲突的时候。

    可南大陆的各地政府都十分弱势,面对各地产生的暴乱束手无策。

    最终,问题逐渐积累,直至爆发。

    没用的政府被暴民推翻,形成现在这种军阀混战的糟糕场面。

    在那种地方,光靠守规矩是活不下去的。

    巴哈泽先生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不少陋习。猛地来到一个相对和平的地方,一开始并不是很适应。

    尤其是在母亲去世后,他因小偷小摸和暴力冲突多次被抓进监狱,留下太多犯罪记录。

    冒险者协会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申请者除了武力要达标,也不能有太多的道德瑕疵。

    虽然巴哈泽长大后用行动证明,自己并不是个无药可救的人。可早年留下的案底太多,多到协会实在无法忽视,只能遗憾退回他的申请。

    大手握转着自己的护腕,这位敦厚的男人倒是没什么沮丧的表情,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虽然没能加入协会,可我也经常跟协会里的人出任务,逐渐就熟了。”

    “后来我年纪大了,正想找个地方定居。偶然听协会的管理者说过北地的事,我就决定过来了。”深深的眉骨下,一双精神的小眼睛还是充满活力,“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即使准备隐退,也不想被外面的世界落下。协会也正好想在这里设立安全站……都是命运的安排。”

    坎蒂丝听他的语气,就像一位老者。

    可他看起来分明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和胡子都是黑色,一根银丝都没有。

    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学者精神,她习惯性的直接开口:“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请问您的年龄是?”

    巴哈泽像是早就料到她的问题,有些恶趣味地笑了三声,才捋着胡子悠哉道:“我今年六十八岁了。”

    看到坎蒂丝大吃一惊的样子,他才拍着大腿笑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有趣,每次都会问一样的问题。”

    坎蒂丝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因为您的父亲……”

    “对,他是个脱离部落的矮人。不过除了这个刺青和血脉,他什么都没留给我。”巴哈泽掀起右臂的袖子,结实的小臂上有个图腾似的纹身,“我身体的成长速度比一般的莫丹人慢,却也比不上纯种的矮人。他们跟精灵一样长寿。”

    见坎蒂丝手里的水被空了,巴哈泽立刻起身,再次为她倒满热水。

    “说说你的故事吧,可爱的小姑娘。我喜欢听路过的旅人讲述他们的故事。”他一边给艾伯倒水,一边冲坎蒂丝眨眼,“况且,我还从没在北地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坎蒂丝看着手里的小木杯,有些晃动的水纹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我叫坎蒂丝·奈默,来自米勒乌萨维斯塔地区的阿鲁布姆城……”她抬手抿了口水,原本低垂的眼睫掀起,看向坐回毛毯的巴哈泽先生。

    对上他真诚又温和的视线,坎蒂丝突然改变主意了。

    “……可我并不是在阿鲁布姆城出生的。十年前,我的养父在旅行途中捡到昏迷的我,才把我带回东弗朗斯大陆。”她再次看向水杯,对着自己模糊的脸,似是进入回忆,“而他发现我的地方,也是在南大陆。”

    第12章 五只眼睛   雪原小屋4

    人类似乎都是这样,比起亲近的熟人,在毫无利益关联的陌生人面前反而更容易说出心结。

    “我没有五岁前的记忆。从我开始记事时,就住在南大陆的一个孤儿院里。”右手拇指擦过光滑的杯沿,坎蒂丝仰起脖颈,双眼没有焦距地看向房顶。

    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那里的人很奇怪……我们每天都要到一间暗室,对着一面黑底的旗子念祈祷词,上面用白色的颜料画着五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