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小说 - 历史小说 - 金鱼焰火在线阅读 - 第1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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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静见状,忙又拍拍她手。

    “卿卿姐,”看出她眉头微蹙,似有考虑。小女孩顿时满脸期待地给出建议,“要不今天坐我家车走吧?”

    “……你家车?”

    艾卿愣了下,“平时你不都图方便,住在附近公寓?”

    “但今天周末嘛,家里人都催着回去——所以有人来接我啦。”

    “不会就是你那个哥吧?”

    “是啊!”

    阿静笑道:“家里现在跟我同辈的就只剩下他,他不来谁来?”

    艾卿沉默。心说也有道理,同辈之间也方便交流,不由点点头——

    却不知怎的。

    怎么总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心里莫名犯怵。

    脑子一抽,突然又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阿静,你姓林,对吧?”

    “林逾静,林逾静。”

    “那你表哥——”

    “诶?等等啊卿卿姐。”

    阿静没听完她问什么。

    手机铃声却赶巧似的在这时响起。上头备注明晃晃写着外婆,耽误不得。

    她只得先行摸过手机、站起身来,又向艾卿指指不远处,“我先去接个电话。”

    艾卿:“……”

    结果这电话就无声息地打了快半小时。

    等到她回来时,艾卿已又埋头于档案中。

    思来想去,反而觉得自己是想太多,问太多更难得收场,见小姑娘还热心追问起自己刚才没说完的是什么,心虚得很,倒只摇摇头,说没什么了。

    人只要一忙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

    这天傍晚,到日暮西山时,雨仍没停。

    艾卿怕越拖雨越大,索性也不再挣扎,收拾好东西便跟着阿静后头,两人从图书馆出发,一路沿校内建筑内部钻来钻去,最后只一小段路冒雨,赶到校门口。

    果然,四下一看,已有一辆颇扎眼的银色宾利停在不远处。

    艾卿早从Dr.古那听说林逾静父母身价不菲,对她的家世早有预期。心想宾利衬她,相比唐进余过往那种豪车遍地走的架势,甚至显得低调不少,倒也没什——

    没什么。

    她仔细,认真,同时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车里出来的人。忽然从包里翻出来个蓝口罩戴上。又抓了抓被风吹得凌乱的刘海。

    阿静眼角余光瞥见她动作,正向人挥手的动作不由停住。

    又疑惑地扭过头来。问:“卿卿姐,怎么突然戴口罩?”

    艾卿道:“疫情防控,随时随地不能放松。”

    “……”

    阿静歪了歪头。

    大概在想内地防控果然一流,又或者不想让艾卿“落单”。于是自己也有样学样,戴了个口罩。等到自家表哥拿伞走到近前,又再度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你可真金贵!”

    她不忘吐槽他:“二哥,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自己撑伞,要人帮你!羞不羞啊。”

    “我手受伤,你不知道?”

    对面话音淡淡。

    看也不看她旁边平白多出来的一人,只从助理手中接来一把新伞,丢给阿静,又毫不客气道:“但你四肢健全,可以自己撑。大小姐。”

    “嘁——”

    阿静向他做鬼脸。

    顺手把手中伞递给艾卿,却也没真生气。

    倒是手摆摆,有意就坡下驴:“得啦得啦,不过还有冇第二把?我今天有朋友的。借你车送她回家啦!”

    “……你又没说。”

    他顿了顿。

    又道:“等下让姜越送我先进车,他再转头来接你。”

    “也不是不行……”

    阿静点点头。

    说着,下意识提了提背上单肩背包——却也就是这么一提的功夫,她猛然脸色一变,忙把那包扒拉到胸前,里里外外翻找一通。

    半晌,终是哭丧着脸看向表哥,又哀道:“完了!我的牛津词典忘记拿了!”

    唐进余有些无奈:“牛津词典,不会有人拿。”

    “那上头签了我班上所有人的名呢!”

    “……”

    “不说了,我去找下先——卿卿姐,你也等我一下——一定要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艾卿:“……”

    艾卿其实都没听太清楚她说什么。

    人这时候都是僵硬的。

    只觉得,如果说她人生中,此刻想得到的,最后悔的事中第一件,是答应了林逾静今夜一起回家。那么第二件,应当就是临走的时候没有提醒同样丢三落四的小女孩,最后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背包。

    嘈乱的脚步声远远而去。

    她低着头,叹了口气,忽觉得口罩下的空气,竟一时间憋闷得——叫人难以呼吸了。

    *

    你相信孽缘吗?

    尽管你拐着弯,躲着墙角,把自己缩到最小,躲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它仍旧可以拐弯抹角、钻进墙角、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你。孽缘和缘分,明明只差一个字,但前者是孽,后者是情,或许就差在一个“缠”字而已。

    所以,数遍史书三千册,听过别人有缘无分,却没听过孽缘有始无终。总要勉强出来一个结果。

    艾卿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恍惚真变成了一个哲学家。

    就在她抬头的这一瞬间。

    她问自己什么是孽?

    或许千般阻挠,万般障碍,依旧不信无缘,便成了孽。不信便是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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