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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心头白月光 第22节

    白氏正兀自想着,冷不防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转头见自己的女儿气冲冲的跑了进来。陆宝仪此刻气红了眼,她对着陆茂松质问: “爹,你真的要让女儿嫁给那忠勇侯吗?他那年纪已经能做女儿的爹了,且听闻他自坠马之后便卧病在床,早就没多少日子……”

    陆宝仪知道自己一个闺阁女子,不该去说这样的事,可但她红着脸咬了咬牙: “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何况我也是要叫他一声姑父的,嫁过去外人怎么说我们陆府。即便真是要为表哥铺路,又何苦......”

    “你住嘴!”

    陆茂松怒喝拍桌,看了那母女两人一眼,只撂下一句“有公事要去处理”,便将这一摊子事扔给了白氏。

    白氏知道惹了陆茂松生气,忙拉过女儿急忙要劝。陆宝仪撇开她的手,泪珠子就是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娘,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此事会替我回绝吗?如今这是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动了当正头娘子的念头,想让我嫁过去给你和怀哥儿铺路!难道怀哥儿是你的儿子,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她往脸上抹了一把,不顾阻拦,便往门外冲,却哪知一抬头与陆令晚转了个正着。

    眼见着自己一身狼狈相都被最讨厌的三姐看了去,不禁有些破罐子破摔,手中的帕子往地上一扔,红着眼瞪着陆令晚,气急败坏道: “你现在满意了吧?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特别畅快!你就要嫁给风光无限的世子做正妻,而我却要给他爹当填房,守这个名头过一辈子!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耀武扬威,是不是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我真是讨厌极了你这副清高的作派,从小你就处处压我一头,你是珍珠,我们就都是鱼目!祖父还在世,你就最会撒娇耍痴,惹得大家最疼你!后来祖父没了,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了京城之中人人称赞的陆家女,而我就成了你的陪衬!而现在你攀上了高枝,我却要被扔去做给人垫脚的石头!”

    陆宝仪说着便急了,她跺了跺脚,强撑气势地道: “你也别得意太早,日后咱俩都嫁到侯府去,我就是你侍奉的公婆,定不会给你安生日子过!”

    她说着,跟个小牛犊子似的,一头将陆令晚撞到一边去,便气冲冲地走了。

    陆令晚只觉得嘴里发苦,也许是这样的吧,她看着自己也是疮痍满身,可在外人看来,她便是鲜花灼锦,风光无限。

    她原本今日是来找陆茂松的,想着不如趁这个当口让大房和二房分了家,往日是一直怕大房侵吞家产,这才暂时不想分家。可是如今她唯一能给爹和彦儿做的,便是借着齐昭南的余威,把属于二房的那份牢牢的捏在手里。

    她正想着欲转步去找陆老爷,不知怎么顿住了步子。一个可怕又荒谬的念头突然撞入了脑中。她一直求而不得的那个出路,她一直挣扎不开的那个桎梏……

    她颤抖着捂起了嘴,两行泪就这样落下来了。如果这是她唯一的出路......是了,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第26章

    替嫁

    陆令晚扬起头,望着天边微弱的星辰,好像每一颗都要被那黑沉沉的天给压灭了。

    三月的风并不算暖,吹在院中那株上了年岁的老槐树上,几点子刚冒出头来的绿叶儿颤颤巍巍,显出几分伶仃和萎钝。

    陈松走入这座寿康堂内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陆家的三小姐提着盏昏黄的灯,丰满盈袖,衬出人的瘦弱,往这荒芜的院落里一站,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着无穷尽的黑暗吞噬掉。

    “三小姐。”

    陈松走上前行了一礼,陆令晚转过头来,这也点了点头:

    “陈叔。”

    陈松是这陆府的老人了,从前便跟在陆老太爷身边,如今是陆老爷的长随,颇得信重,如今他人已至中年,没什么看不清的。三小姐今日将他约在这寿康堂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里是当年老太爷和老太太所居之处,那个时候他年轻气盛的,犯了大错,多亏这三小姐在老太爷身边一句话,他才免了一死。这份大恩,他当年许诺过。想到这里,他眉头便深深地蹙起来。

    陆令晚将眼撇开,看着地上的荒草:

    “陈叔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只问一句,齐小侯爷拿捏陆家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

    “三姐,你疯了?你说什么?”,陆宝仪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毕她又自嘲一下,有些怨恨地看着陆令晚,“三姐这是嘲弄我的意思?”

    忠勇侯府的聘礼都抬了过来,她嫁给那病秧子侯爷冲喜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他抗争不过,这些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如今她的三姐跑过来同她说她愿意替嫁,一个是不知还能活几年的老侯爷,一个是太后的亲外孙,风光无限的候府世子。

    两相一对比,陆宝仪想不出三姐这句话除了是在嘲弄她,还能是为什么。

    “我不是在与你说笑,更不是嘲弄。”

    陆令晚看着她目光坚定而幽深。

    “只要你愿意,我就替你嫁过去。但你要想好,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大伯那里是要瞒着的。只你到底也是他的亲女儿,日后东窗事发,只怕你会因此受罚。齐昭南这个人蛮横霸道,睚眦必报,你会不会受他报复,又是怎样的报复,就连我也料不准。所以我今日将这厉害与你说清楚,愿与不愿,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所以你多想几日,我不会强逼你什么。”

    陆令晚说完,起身便走了。

    陆宝仪仿佛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清楚的知道她的三姐并不是在同她说笑,而是真的。

    “三姐!”

    她猛的站起身来叫住了她,眼中有粼粼的水光。她咬了咬牙:

    “我答应你。”

    让她去嫁给一个缠绵病榻的侯爷冲喜,不如一死。为了避开这门婚事,她情愿一搏。

    ***

    转眼已是来年八月,草木茂深,虫鸟喧闹。

    陆令晚将屋里所有的人都清退了出去,一人独自坐在妆台前,将那闭合已久的妆奁打开。

    因着她守母丧的缘故,这妆奁已有近两年的时间不曾打开。她苍白的指尖探到妆奁内取出螺子黛,对着镜子细细的描摹。

    按着大端朝的法理,母丧要守孝三年,实际折合起来是二十七个月。按理守丧期间,常日里穿着素色衣服,并不能浓妆艳抹,但今日的陆令晚似乎并不顾忌这些。

    一套妆化下来,镜中之人口脂鲜艳,□□细细在面上晕开,双眼双眉画的细致。她将身上层层素白的衣裳卸下来,而是穿上了一套正红色的里衣中衣,最后才重新在外头套上了素白的孝服。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苦涩又荒谬。

    往颈间一摸,将柳氏留给她的玉坠子握在手心里,死死的咬着牙闭着眼,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出来。

    “娘,对不起,晚儿来不及给你守完孝了。”

    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的……娘,这是条死胡同,您要是还在,一定不会让我往里走。可是娘啊,我就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甘心,白白的让人欺负成这样,末了了,还要凤冠霞帔,扮着笑脸嫁给他,我做不到......我也要让他尝尝,牙都要咬碎了的滋味儿......”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妆奁上,她抬手,将脸颊摸干净,又拿了粉细细地补着……

    ***

    盛夏的天儿到底长一些,眼下时辰尚早,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来。

    齐昭南一行此时刚出了保定府,瞧着身后一众士兵面皆有疲惫之色,便一摆手翻身下了马。

    已是连夜赶了一路,想也不差这个把时辰,便吩咐士兵安顿好囚车,指了个凉茶棚歇歇脚。一碗甘爽的凉茶下肚,身上的暑热这才减去了几分。

    一月前他奉上命到临清调查粮仓失窃一案,他连轴转了大半个月,才算把一众贪官烂账理了个清楚。

    只是这些日子他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心似有些不安,每每食不安寝不眠,不免有些烦躁。

    于是眼见便要到了京城,这几天的路的确赶得及了些,还是早些赶回去。

    历经一月,他是真怕那丫头再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刚准备让宿安吩咐下去,歇个一炷香的功夫并继续赶路。却听茶棚边上jsg两个后来的旅人谈论着什么,不免便听了一耳朵,正讨论着什么忠勇侯府之类的字眼,不禁深蹙了眉,听了一耳朵。

    “那哪里有假?我听得真真的。昨晚马车往那忠勇侯府门前过,外头早已挂了红灯笼,今日便是迎亲的日子。说的好听说是迎过去执掌中馈,其实就是给老侯爷冲个喜。”

    对面的那个中年商人听的也啧啧了几声。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和前一个还是姑侄女的关系。陆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做事却不免让人戳那脊梁骨子,陆老爷也真舍得自己亲亲的女儿。”

    齐昭南算是听明白了,齐家早有此念,他倒也不意外,只是此事也没有人告知他,想来是怕他回去搅和吧。

    他嗤笑一声,搁了茶盏便欲走。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老话说的当真没错,原本定的是那长房的庶女,可后来借着什么倒是算命的由头换成了那二房的女儿。听说那女子在京城中还颇有几分才气,倒是可惜了!”

    那商人叹了一口气,刚准备端起茶盏喝一口,人影便从头顶压了下来。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揪着他领子便将他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那人看着这罗刹般的脸,人吓得哆哆嗦嗦的,脸色苍白,已是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齐昭南等的不耐,将人往长凳上一扔,飞身跃上马,宿安在后头忙也上马跟了上来。

    “先回去让他们原地休整,你跟着我,上京一趟!”

    第27章

    婚礼

    齐昭南疾驰到京城的时候,大雨已是瓢泼之势,哗啦啦的像兜头往人头上灌下去。

    他没有带斗笠,眼尾发间无疑不是淌着雨水。

    他朝身后的宿安吩咐道:

    “你去京郊别院将懿旨取来!若先到一步,便入侯府宣旨!”

    他说完,扬鞭抽在马腹上,黑亮的皮毛上水渍溅开。

    骑下的马儿吃痛,前蹄一扬,踏在涧深的雨水之中,水溅了人一身。

    ***

    喜轿前的唢呐吹的愈发响了,像是能穿透雨幕,震的人耳膜发疼。

    猛的一声雷在头顶炸开,惊得那轿中的新娘一个觳觫。

    紧接着,哒哒的马蹄淌水而来,轿子剧烈晃动了一下,唢呐声骤然被掐断了一般,有种戛然而止的突兀。

    从头至肩的盖头遮了她的视线,她伸手想要往轿帘处一撩,却猛的被人从轿里拽了出来。

    “陆令晚!你怎么敢!”

    他说着,手一扬,新娘嫣红的盖头便被一把扯了下来,落进了脏污的泥水之中,露出一张精致而让他陌生的脸,齐昭南僵在了那里。

    新娘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忙以袖遮脸,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连连后退了几步,有惊恐亦有手足无措。

    一旁跟着的丫鬟忙将主子搀到花轿里,挡在轿子前。一个丫鬟将地上湿透了的红盖头捡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是齐曜北的声音。

    “大哥未免也欺人太甚了!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无论咱们兄弟俩从前有什么龃龉,看在一家人的面上,还请大哥给我个体面。”

    齐昭南像是才从惊愕中醒过来,他转过脸,正瞧见齐耀北从马上下来,缓步走到自己面前。

    他撑着把大红的油纸伞,一身金色滚边儿的正红新郎服,一副温文尔雅的作派。

    此时路上也有零星几个行人,今日虽然天不好,但到底是侯府大婚,冒着雨来看热闹的人聚在一起也有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