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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赌局已定,剩下的只看天意,帝天君同样一耸肩,将那两枚棋子掷回了祺篓之中,调转了话头,“与其费神苦思这无解之问,倒不如想想——”他抬手轻拨了拨周围浓似咸海的阴气,“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天君的身份,老老实实回阴司当你的阎罗?” 他们二人仗着容貌相同,三不五时便会互换身份,去对方的地界待上一阵,聊当趣味。要细算起来,这回已换过小半月了…… 听他提起这个,阎罗主不由得将剑眉一挑,“催什么,这不才小半月么。” 无需掐诀画咒,他只消轻轻一闭眼,再睁眼时,身上的黑衣就变作了绣着繁复星辰的白袍。 “喏。”他肆无忌惮地往石桌上一倚,撑头看向帝天君,“衣服换好,木已成舟。就让我再当几日天君吧,毕竟我与那几个天女……” “……”帝天君面露无奈地看着这正耍无赖的阎罗主,又听他道:“再说我看你这阎罗当得不也十分起劲么,说给那二人放行就放行……” 若非如此,那宫不妄所施的法术错漏百出,又怎能起效用。 “那便随你吧。”帝天君懒与他争辩,挥袖一拂棋盘,“再来一局?” 阎罗主闻言便笑,身子微微前倾,捞起一把白色棋子来,“好。” …… 阴司那厢,正匆匆往鬼门关赶去的谈秦二人却意外地撞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穿着件富贵锦衣,容貌清秀俊雅,手里紧攥着什么东西,正踮脚探头地打量着过往阴魂,似是在找人。 鬼门关处过路阴魂甚繁,他揉了揉眼眶,视线斜斜一掠,便巧巧与秦念久对上了眼,不禁一时愣然,“你是……” 目光相交的一瞬,三人都明白了过来。 自己身上所穿的“寿衣”还是原属这人的呢,秦念久慌忙向他施礼,“陈公子。” 陈温瑜比他更慌乱地回以一礼,又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只能暂择了个较为稳妥的:“这位仙君……” 他被化为恶鬼的青雨折去了手脚,一路挣扎逃至了九凌天尊殿,濒死之际似是听见了天音,问他是否愿意借躯壳予人还魂,以救青雨,他便忙不迭地应了……而后便恍惚径直落入了阴司。 许是因为有这契约在身,他并没像其他阴魂一般忘却生前琐事,也没人催赶着他去投胎转世,于是他便日日晃荡在这鬼门关旁,期待能再见青雨一面—— 再后来,有鬼差来寻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转交给了他两枚木牌——青雨生前未表露出口的心思,他一见那木牌便明瞭了过来…… 奈何青雨化作了恶鬼,他亦死在了她的手上,一段原属两情相悦的情缘,终是无始无终了。 思及前尘,他便不禁悲从中来,“仙君托鬼差将这两枚木牌还予了我,该是已了结了溪贝一事……只是不知青雨……” 溪贝村的惨状仍历历在目,他眼露哀戚,有几分艰难地道:“青雨可是……” ……已魂飞魄散了? 秦念久向来不知该如何面对此等伤事,略显无措地嗫嚅了几番,还是不知该由何说起,“她……” 关键时刻总亏得有谈风月在旁。他看着眼前陈公子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话音淡淡地开了口。 并没详说那不堪的前因,只说了后果。他三言两语便述清了罗刹私所犯之过,又一句带过了她所该承受的惩罚,最后银扇一挑,指了指身侧的阴魂,“——这位心善,替她担去了一半的怨债,便只余二十年的罪该受了。” 不知是不是秦念久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老祖说出这话时似有几分咬牙切齿…… 谈风月说完这句,语气便又恢复成了寻常,漠然地看着陈温瑜,“不过二十年,你可等得?” 陈温瑜静听完他所说之言,面上悲喜交织,晃晃几要站不稳脚步,却终是语带坚定地喃喃,“……等得,等得。” 想这公子哥至多不过双十年纪,原本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却横遭此等灾祸……秦念久实不忍再告知他陈家之事,只宽慰他道:“阴司无日月,二十年不过眨眼。” 事已至此,陈温瑜默默点头,跟着他的话道:“不过眨眼。” 如此一说一应的,两人相视着,心内皆是戚戚。 谁知却听谈风月幽幽地开了口,“陈家——” 收获到了秦念久大惊失色地递来的一记眼刀,他话音稍顿,才续道:“后山内有一处风水大阵,你可知是谁人所设?” 本想着这陈温瑜是家中小辈,或许根本不知有这阵的存在,他不过随口一问,不想陈温瑜却没露出茫然,只是愣愣地摇了摇头,“……那阵布得久远,具体为谁人所设已是不知了,只知是个大宗门里的长老——” 秦念久与谈风月齐齐一怔。 “布那阵时我还远未出世,只听家中长辈提起过一二……”陈温瑜偏头思索着,温声述道:“陈家那时尚未发迹,人丁亦单薄,大有难以为继之势……却巧有个高人途径红岭,瞧见我们家后山处风水不错,便指点了一番家中大人,在那处布下了阵法,说能庇荫红岭全城,进而惠及一方天地,且让我们陈家人世代看管那阵……” 说到此处,他似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许是借了那宝阵的势,陈家也因此飞黄腾达了起来。” 听他这般讲述,该是不知那实是“祭阵”的,便也更不知所镇的是何人的眼珠了……谈风月点点头,又问:“你说‘久远’之前,可知道具体是哪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