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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正相撞相斥,一道虚软的青影猛然自那魔怪体内炸出,腾空横扫撞倒了十余丈树木。 情况陡然异变,无人有睱去顾及那被震开的人影,目光只死死盯在那魔物身上,唯恐它再突然发难,唯叶正阑悚然飞身扑了过去,护住了已然陷入昏迷的谈仙尊。 一呼、一吸,一息转眼,风声再度开始呼啸。 众人几要握碎了手中剑柄,屏息翘首望着那魔物,却惊见它周身残肢开始和着污血自高处块块剥落,坠跌入云,融入黑雾。 渐渐地,一道白衣人形自中脱出,虚虚浮立于半空。 周身污血成片滑落,他却看也不看,只怔怔地,僵僵地,扬手在风中虚捞了一把。 那是几片尚未完全燃尽的符纸屑,带着要熄不熄的一点火光,随风无序地飘动着,恍若一只只随风振翅的细小萤虫。 一片半燃着的余烬落在掌心,轻轻翻动着,亮光微弱,垂眼看着,倒真有几分像那日……那老祖以幻术变给他的“夏季”。 望清了半空中那人的容颜,喊话的宗人不觉拔高了些许声调,由惊转喜一般:“招魂醒神之法可行,是秦仙尊!” 得见秦念久褪回了本相,一众宗人无不大出了一口长气,“是秦仙尊!” “秦仙尊醒了!” “秦仙尊!……” 如此,便能有解了,只要暂且先稳住他,再—— 蓦地,半空中的白衣人远望了过来,两道视线冷冷扫过了满脸惊魂未定的叶正阑、被他护在身后的青衣人,随即又在各宗人面上梭巡而过。 被他这冰寒彻骨的一眼扫得悚然,心辉长老蓦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不对,魔气仍在,未减分毫啊?!” 伴随着他的话音,秦念久微微抬眼,一道黑雾猛地自他身后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辣地扫进了人群,如游蛇般卷上了占刻长老的右臂。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占刻愕然看他,双唇下意识地一碰:“……秦仙尊?” ——难道不觉得可笑么,他还是秦仙尊的时候人人斥责他有心向魔,步步紧逼,如今他真成了魔物,他们却又开始盼望他是“秦仙尊”了。 半空中,秦念久再度垂下了眼帘。 随他垂眼,只听得“嗤”的一声,卷于占刻长老手臂上的黑雾眨眼收束,狠狠一拧,便残忍地将他的手臂分割成了寸段,段段落地。 众人皆是一愣,片刻后,一声惨叫如尖刀般戳入耳孔,温热的鲜血迸发而出。 鲜血成泊,落在地上的半截手掌失力松开,一柄银质的烟杆自中滑落开来,滚入了黑雾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在场众人中好歹也有不少曾与秦仙尊并肩作战,从来只见他斩鬼无情,何时见过他对他人出手?! 场面乱且不堪,一池血泊被纷杂脚步踏干,有人面色发青地匆匆再度摆出攻势、有人慌忙上前去搀扶那断了右臂的占刻长老、有人仍难以置信地高呼着“秦仙尊”三字,又被脸色难看的旁人呵斥…… 缭乱喧哗之声中,唯有那缕黑雾静静地、称得上温柔地卷起了那柄烟杆,将它送回到了秦念久手上。 银质的烟杆触及掌心,如冰寒凉,又被其中所蕴的灵力浅浅灼痛,犹如火烧。秦念久垂眼看着掌中烟杆,眼底暗涌着的不再是滔天怒意,而只剩下了哀戚。 修习无情道的秦仙尊不会落泪,化身成魔的秦念久同样无法落泪,他只轻轻闭上了眼,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已无路可退,亦无处可归了。 重重黑雾挟卷着狂风,猎猎作响,似是在悲他所悲。 而等短短片刻,风声倏而止息,他再度睁开眼时—— 是一头没了灵智的魔物难对付,还是一位神智清醒、心中却有仇怨的魔君难对付? 遥见身处半空的秦仙尊骤然睁眼,眼中红意如火,杀意逼人,四周魔气更是顷刻间增长了数倍有余,犹如道道长鞭般狠辣地笞打在众人身上,直压迫得人难以吐息、再难动弹,饶是叶正阑都经不住弯下身去狠狠一咳,顿时意识到事态恐怕更糟糕了——盼望如今那已然成魔的秦仙尊仍能抱有本心,只怕是痴心妄想…… 虽是如此,总要一试! 他一咬牙,勉力顶着强压猛地推开旁人,向前急奔几步,高声劝道:“秦仙尊,想想苍生百姓啊!至少……” 在场众人仍乱,他的声音再高,也眨眼便被旁人哀哀呼痛的声量压了过去,可出乎意料地,秦念久竟在一片嘈杂声中挪眼看向了他,低低应了:“苍生?” 只两个字,顷刻便教全场一片鸦雀无声,屏息望他。他握紧了手中烟杆,微微偏过头,眼中尽是肃杀之意,再开口时又是百万怨鬼同哭的尖锐啸音:“难道我观世宗人,我的师姐、我的师兄、我的徒弟、我的师尊……我秦念久,就非苍生?!” 有guntang怒意再度侵袭入心,烧心灼肺。要知道他不过是短暂地找回了些许清醒,不知何时又会再被混沌侵蚀,秦念久嘴唇一抿,强行在脑中死死抓住了那抹青影,才勉强令自己稳住了心神,面色自若地一一扫视过在场众人。 今次不比当年,宗门人来者更多。六十七年过去,长老仍在,就连容颜都未改分毫,而当年在场的弟子却已近乎换了一批。听了他的话,一众面生的弟子脸上只是茫然,与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他们所讨伐的这魔物,竟是那携满宗白日飞升了的九凌天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