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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 第146节

    “说呀?”李成绮都要笑出声了。

    当年没趁着谢明月年岁小多逗几回他一直心怀遗憾,谢太傅而今全然不似以往,也就这时候能稍微看出二三分影子。

    李成绮语气古怪地嗯了声,把笑都咽下去,“说不出?”

    谢明月哑了好久,才低声道:“臣才疏学浅,说不出。”

    他说不出,李成绮却知道。

    倘若他驾崩前真将那封赐死谢明月的遗诏昭告天下,谢明月定然会毫无怨言地欣然赴死。

    与李成绮相识十数年,青梅竹马,同心同德,李成绮一生中最风光无限,最狼狈不堪的岁月都同谢明月一起度过,甚至,连死都要死在一处。

    昭告天下,正大光明。

    怎不叫谢明月欣喜若狂?

    “先生从前巧舌如簧的本事呢?”李成绮微微偏头,去捏谢明月的双颊,似乎想看看他的舌头还在不在。

    “没有了。”谢明月声音沉沉。

    李成绮想动,谢明月就让他动,然而想挣开,却脱不开。

    “臣,当真感激陛下。”极郑重其事。

    李成绮的反应,不在谢明月的预料之内。

    从一开始,就不在谢明月预料之内。

    每走一步,谢明月不可谓不惶恐。

    生怕,稍有疏漏,君臣二人便再无可挽回。

    李成绮安静了一息。

    他停谢明月呼吸还在颤着,本想伸手再揉揉他的长发,顿了许久,轻轻落到了谢明月脊背上。

    “你在害怕吗?”他突然问。

    谢明月无言。

    要谢明月这样的人示弱实在太难了,纵然他总在李成绮面前表现得仿佛极娇弱,可李成绮却清楚,那不过是诱惑自己坠入罗网的表象。

    谢明月沉默太久了,久到李成绮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

    谢明月慢慢回答,“臣在害怕。”

    “怕什么?”皇帝问。

    谢明月闭上眼,“臣总在做同一个梦,梦见,臣与陛下离心离德。”

    这倒也不是梦。

    李成绮挑眉。

    “臣怨恨陛下,陛下亦欲对臣处之而后快,可臣与陛下,”

    李成绮接了下去,“还是狼狈为jian?”

    谢明月顿了下,“不敢。”

    看来确实如此。

    “之后你我虚与委蛇,至亲至疏夫妻,是孤死了,还是你死了?”李成绮问。

    谢明月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李昭,那么于谢明月而言,确实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帝王怨怼,则二人结果便如谢明月所梦见的一般。

    谢明月轻轻摇头,“臣梦见臣谋反了。”

    李成绮顿了下。

    “然后,将陛下囚禁于深宫之中,君臣恩断义绝。”谢明月睫毛轻颤。

    他梦见过不止一次,且细节越来越清晰。

    梦中李成绮对他有恨,他又怎么可能不怨?

    他似乎,做了什么无可挽回之事,于是君臣之间那点可怜的旧情顷刻间烟消云散,再无回转可能。

    恨之入骨,但不愿罢手,欲生啖其骨rou。

    梦中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李成绮艳丽逼人的面容,因为怒极,又平添二三令人震恐的狞丽,他以一种仿佛漫不经心,又竭力压抑着愤怒的语调,微微上扬着,抚掌而笑,他说:“一回生二回熟,谢卿宫变果然轻车熟路。”他扬眉,红痣若隐若现,“那么,卿要对孤做什么?杀了孤?”他声音愈发温软了,好像在编织了一个最美妙不过的幻梦,“然后,改朝换代?”

    他总能梦见李成绮冷冷地说着他狼子野心,即便他痛极,后者也只淡淡地看着他,翘起唇,嘲弄他装腔作势。

    “梦过许多次?”李成绮顿了顿,作为一个皇帝,他第一个听见的词就是谢明月谋反,这不该是谢明月的梦,应该是他的才对,他想笑,又想叹气,心中酸软一片,“谢卿啊,梦都是反的。”

    “说不定是孤,将卿锁在宫中。”他手指上划,挑起谢明月的下巴。

    淡色的双眸泛着红,可见血丝。

    谢明月环着李成绮,动作小心翼翼,他轻声问道:“陛下,欲何日将臣锁起来?”

    作者有话说:

    祝高考的宝贝们万事顺利!

    这章卡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写出来了。

    谢明月的梦是第一版大纲,君臣互相怀怨,彼此伤害,李成绮冷酷无情,谢明月狼子野心。

    但写着写着还是没狠下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西境距中原万余里, 此刻中州帝都正值秋末,天气肃寒, 西境却已犹如寒冬。

    是夜, 黑云密布。

    草原四下荒芜,夜中行军,为了隐秘起见连灯火都不用,漆黑一片, 与周围融为一体。

    大风呼啸, 刮在人身上阵阵砭骨的寒冷。

    先是一线微光, 借着借着烈风, 那点火苗飘然落到黑油上。

    刹那间,火光冲天。

    一道绵延数里的火龙腾空而起, 光芒大作,照亮了整个荒原。

    大雪纷飞而下,未至人身, 便已融化。

    艳红火光照亮了押送粮草军士上上下下无不惊恐万状的面容。

    任谁都想不到,在蛰伏了近一个月后, 陈椋会突然派人突袭火攻, 烧的正是各部聚集起来的, 欲送往最前方的粮草!

    为首者急急纵马,方没被大火波及, 然而靠近粮车的守卫军士,眼下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荒原上无河流, 四周全是疯长野草, 更为大火增加了燃料!

    一时间军士下令声, 惨叫声, 人马相踏声混做一片,触目所及唯熊熊燃烧的烈火,与身上起了火不断挣扎的甲士,颤抖地吸上一口气,满口粮食烧焦与人rou烤熟的味道。

    有幸存者崩溃地闭上眼睛,只觉做了一场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噩梦。

    不是说,皇帝被囚,眼下中州王城忙于内斗政变,无暇顾及西境府吗!

    粮草不足,兵员不足,甲胄不足,样样盘剥克扣,陈椋无计可施,才会只死守,任凭他们如何挑衅都不回击,今日怎么……怎么就突然派人火攻。

    为首者浑身一震。

    若非中州传出消息,他们笃定了陈椋必会受内乱影响,分身乏术,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这一切,眼下看来,竟只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下一刻,箭落如雨。

    为首的军士眼底一片血红,他是此次押送粮草身份第二贵重的官员。

    若是这样回去,定然死无全尸,倘若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亓翎说不定会看在他以身许国的份上好好对待他的家人!

    这男人扬剑,高声说了句夷语,利剑挥下,策马冲锋。

    众将士惊魂未定的心随着主将冲锋的示意稍稍平复,拿起刀剑,旋即跟上。

    谢澈半眯起眼,搭弓拉弦。

    冷冰冰的犀角扳指紧贴着皮肤。

    那个人,是夷部此次运粮的首领。

    血腥味与焦糊味萦绕在鼻尖,奇怪的是,谢澈并没有感觉到难受。

    心中鼓噪,耳边轰鸣,血液上涌,他几乎听不到周遭如雷霆般的响声。

    然而他却极平静,拉起弓的手连颤抖都没有。

    越来近,越来近。

    近到羽箭可以穿透甲胄,一箭毙命。

    松手,羽箭呼啸而出。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唯见一锋锐铁器在眼前放大,再放大。

    他瞳孔一缩,想要躲闪,但是太快了。

    根本躲不开!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一道血线喷薄涌出,染红了马蹄下因为如席大雪已然变白的草地。

    健壮的身体抽搐了下,旋即从马上翻滚坠落。

    身旁人想去扶,铺天盖地的羽箭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众人见为首将军倒下,无不面露惊恐震悚。

    幸存的副将猛地想到什么,转身低吼一句,立刻有人反应过来,策马而去。

    隔得太远,风雪又太大,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动作,少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