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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这日晌午才等到江逾明。 今个日头晒得人很困,官署里接连地打哈欠,杜衡打到第三个时,江逾明进来了。 “你今儿个竟然告假了。”杜衡见面就揪他小辫儿。 “府里出了点事。” “啊……解决了吗?” “解决了。” 杜衡打着半个哈欠,站起身,从袖筒里抽出手信:“今儿雷勇进宫,跟皇上说儿子的死可以不计较,但一定要把那技子接回家……也是,雷呈死了,碎红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雷家唯一的血脉了,能不急嘛?” 江逾明接过手信,没有打开:“凶手还没找到吗?” “没呢,大理寺翻了个遍,还是没找着人,萧睿愁得脸都黑了。”杜衡笑着说,面上都是打趣。江逾明知道他在笑什么,无非就是笑萧睿这当口,还要紧着办诗会,真不知在想什么。 “萧睿直达圣听,他若是不急,便是皇上的意思。” 杜衡自然知道这事是皇上的意思,可若是皇上有意要吊着雷勇,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忽然,杜衡看江逾明把那手信收了起来,压低声音问他:“你不看吗?我好不容易查到的。” “不看。” “嘿,你这人,毒刺案这么大事,也就我肯帮你查。”杜衡哼哼唧唧,像是被错付了一般。 江逾明不看,不是不查的意思,而是这里面的信息,他前世已经知道了。 “那还查不查啊?” 毒刺案的事,跟皇上、跟姜家都有关系,且这几年一直在风口浪尖,底下龌龊不小,不能提。 江逾明曲指敲了敲桌案,岔开了话题:“你可认识荆州的厨子。” “你别说……”杜衡话锋一转,哼了一声,“我还真认识一个。” “人借我一段时日。” “做什么?”杜衡抱着手看他,“奉京菜吃腻了,想换换口味?”杜衡话说到一般,忽然想起,“哦,你那小娘子在荆州待过一段时间吧,她喜欢荆州菜?” 江逾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这两日把人送到我府上就行。” 杜衡嘀嘀咕咕:“想讨娘子欢心就直说嘛,疼娘子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江逾明不理他,出门前,又说:“那事还是继续查。” 另一边,琇莹院。 江素卿是端着茶来的,那是她自己种的花茶,一进屋,闻见药味:“大嫂今日看着有些无精打采。” “昨日不大舒服。” “病了?” “无事,小毛病。”姜辞示意她坐,“明日便是诗会了。” “我不会诗,看热闹罢了。” “萧世子倒是会诗。” “奉京善诗者有三,温以清、萧睿、姜溯。”江素卿笑道,“姜大哥最善。” 姜辞终于笑了,面上的病气散了七分:“抬举我大哥了,他那诗只当得花哨二字。” 江素卿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埋汰自己兄长,笑得温婉:“堂嫂与兄长感情真好。” “少时家中无人罢了。”她和大哥就是少时债。 江素卿眼眸弯弯的,她很羡慕姜辞,她有爹,有兄长:“堂嫂和堂兄感情也好。” 姜辞岔开话:“萧世子对你不好吗?” 江素卿的目光一下落得远了:“自是好的。” 三句话里,两人各怀心思,只是,江素卿显然更有话说。 也是,姜辞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哪有什么可说的? 姜辞静静地看着江素卿,而这正是江素卿需要的,她的目光落在装着花茶的瓷罐上:“明日便要和萧大哥见面了,我还不知道要不要同他说天丝云锦的事……” 若说那云锦是被江娴抢走的便罢,可她知道不是,江娴之所以能拿走,是因为她纵容。 这是她最后悔也最忐忑的,因为她让了。 她怕萧睿知道除夕夜的事,所以她选择让江娴把东西拿走,在这件事里,她把萧睿放在了对立面,这是不信。 两个人好好的,是她先选择了放手。 江素卿很纠结,姜辞却觉得她想得很明白:“你想说吗?” “……” “萧世子已经知晓江娴把云锦拿走的事,以萧世子的心思,必定已经看出来了。”姜辞替她说了,“你若选择隐瞒,便是第二次,把他放在对面。” *** 七月廿九,萧国公府湖山别院。 奉京文人云集,高朋满座,流觞曲水。 时维天晴雨过,车马过,尘土翻新,四下皆是雨后清尘的滋味,姜辞下了马车,只觉得心旷神怡。 今日女眷不少,有高门贵妇,也有名门小姐。 姜辞是和江素卿一道来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薄柿绣纹百蝶裙,裙摆处勾着大朵的绿萼,整个裙式看上去轻便又优雅,鬓边一只雀鸟金钗衔珠而亮,她眉眼生得俏,步入湖山间,日映花怜,青山秀水更衬她凤眸剪泓,扶着帷帽一笑,便让人移不开眼。 江素卿也一般,同色的蝶裙满是灵气,两人这么挽手进来,吸走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座不少女眷关注她们,前些日,奉京关于江逾明和林婉仪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让人看了不少热闹,主要是看姜辞。毕竟她如今不过从六品修撰之女,又受毒刺案牵连,今年才回奉京,这身份当得修远侯府红妆十里的迎娶,确实酸了不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