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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明想到信上的内容,微微蹙眉:“她问那信是不是你写的?” 杜衡笑了一日。 江逾明也有些无奈,找了笔来,又要回信。 杜衡来了兴致,又问:“你要同她说什么?” “告诉她是我写的。” “别啊!你就继续这般写,这样你家小娘子才会回你。” 江逾明不理他的歪理,拿着笔,到一旁去写了。 姜辞信上的内容不多,也是写了这几日都做了哪些事,末了还问他是不是没带衣裳,又说他别同旁人说她的坏话,江逾明都一一回了。 那日临走时,他过来唤她用膳,还没进门,便看到她站在衣柜前出神。 用过早膳,他特意回去看了一眼,发现里头空了好大一块,他也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她可能是觉得不大习惯,便让长笺把收拾好的行李全放了回去,按原来的位置放好,路上又备了套新的。 江逾明继续看信,见姜辞后头写到这几日在忙家中两位meimei的婚事,还说张姨娘和林姨娘送来的丹青颇多,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江逾明笔尖一顿,想着那些丹青像应当都是男子,又想到他们如今的关系,忍不住抿了抿唇。 落笔道:伤眼,少看。 第46章 忽远忽近 这日还没歇下, 长笺匆匆领着县令来报,说是县城郊外,发现了大片大片的尸体—— 江逾明眸光一凝, 换了衣裳,连夜带人去查。 杜衡看着四处荒郊野岭, 也不像是会有人烟的样子, 又看这些尸体, 新新陈陈,不像是同一个时间死的, 问道:“人是怎么发现的?” 县令跟着几位大人站在坡下,额上全是汗, 自己也吓坏了:“上头有破庙, 不少流民都在那暂住,近来天燥, 人取暖时把树点着了,着急扑火呢, 一不留神跌下来, 这下头全是死人!” “验尸了吗?” “在验了!在验了!” 苦阳县衙的仵作是个新手,验尸并不熟练。这会儿奉京来的两个大官气场极强地站在旁侧, 惹得他心惊胆颤,这一惊,验了两个时辰, 最后说人是死于食物中毒死。 江逾明的目光远远望向城门口的粥棚,暗暗记得, 邹海骏, 好像是个大夫。 这日没过一半, 苦阳多地出现了腹痛灾民, 拢共一查,共同点竟是都吃过邹家大米。 杜衡又连忙带人去邹府,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打听了一圈才知,邹海骏头七出殡那日,全家都出城送葬了,最后竟是一个都没回来,想来是跑了。 杜衡气急,只能指着邹家的大匾,骂了两句,另一头,江逾明带人撬开了邹家粮仓—— 前头全是从刘庆那儿买的新米,有半数已经拿去施粥了,只有后头一半原封不动的放着,想来是因为邹海骏突然中风离世,邹家乱了套,没人管了。 江逾明带着人往里查,越往里,越觉得味道不对。 直到走到暗处,脚下空响,下头是空的。长笺撬开了木板,发现了地窖,甫一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官兵速速下去查看,发现下头也是用来放米的,不过米已经没了,只找到几个麻袋,是个空窖。江逾明接过翻开,见到上头太常仓和万吉仓的印字。 “每年多缴的新米卖给富商转手,趁着天灾,发国难财,早该贱卖的陈米却迟迟不处理,熬成霉米,新霉两掺,施出去销毁,顺带还能让百姓感恩戴德,这个邹海骏心也太黑了吧!他还是人吗!” 江逾明按着眉心,想到昨夜见的尸体,新旧各有,猜测这事怕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沉声开口,一连下了几道命令,一是速查邹海骏身份;二是查这些年邹海骏搭棚施粥的次数,及往后是否时常伴有人口失踪或腹痛事件发生。 “邹海骏死前,城中没传过吃粥腹痛的事,想来跟邹家义诊有关。”江逾明冷声开口。 “一边给人下毒,一边又给人治,他是疯了吗?”杜衡低呼。 “不是疯了,是太急了。” 旧米虽陈,就算贱卖,也能挣钱,总比放霉了倒掉强,所以这霉米也一定是拿来卖的。 新陈两掺作新米来卖,并不少见,便是商贾都懂得以次充好,那些个想从官粮中捞钱的地方官如何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可为何忽然把它们全施出去了? 因为着急,皇上要派人下来赈灾了,粮仓的米一下子卖不出去,只得赶紧搭棚施粥,因为不要钱的东西才抢手! 做成了吗?自然做成了。 江逾明他们到苦阳时,邹家的粥棚已经全关了,若不是邹海骏的死,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灾情缓解后,还会劝苦阳县令嘉奖邹海骏,可偏偏这时,邹海骏死了,为什么? 因为刘庆。 这日夜里,江逾明进了县府的大牢。 他站在刘庆面前,隔着牢笼看他:“刘员外在牢中过得可好?” 刘庆看着他,微微扬眉,昨日见时,他还是个温润公子,今夜站在他面前,倒像是一轮霜月,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还成,奉京来的狱卒子倒是不会动用私刑。” 江逾明淡声道:“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请刘员外解惑。” “江大人请说。” “苦阳百姓对你至此,你依旧开铺卖米,为何不走?” 刘庆苦叫:“我走不了啊江大人!苦阳的那些小老百姓把我家府门堵得水泄不通,我家大门响一下,他们都要泼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