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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干了 第13节

    秀烟笑了笑,“老夫人差人来问您,后日是您的生辰,您有什么爱吃的爱看的,她好叫人去准备。”

    余晚媱略诧异了点,没想到陈氏还记着她的生辰,这才对她下毒手,转头又是一副好婆婆的样子。

    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是知道的,但是机会就在这里,即便可能有危险,她也不能放掉。

    她扬起唇角,“难为母亲惦念了,也没什么想吃的,就是昨日在英国公府看到江南来的伶人倒免不得升起思乡之情。”

    点到为止。

    秀烟拍着雪杏的肩膀笑道,“你去回老夫人吧。”

    雪杏弯身鞠礼,退出屋外。

    秀烟踮着脚往廊上看,确定她离开院子,才松口气道,“夫人,您想见韩大家的,也没必要让他进府里,要是被谁撞见了,又生事端。”

    余晚媱笑了点,“没什么可怕的,小心些就好。”

    ——

    转眼到二十八,陆府搭了戏台,特意请百香园的伶人来唱曲儿,这是家宴,规矩不多,只摆了两张桌子。

    几人刚上桌,前头就有婆子来通报,说刘夫人来府里看陈氏,不想碰上余晚媱的寿辰,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陈氏便让她领人进来,不多时就见刘氏带着一个水蛇腰,玉盘脸的姑娘入内,陈氏笑起来,“你怎么把蓉儿带来了?”

    “她都十六了,她姨娘求着我给她找门好亲事,我哪有门路,这才来找你问问,”刘氏话落,转过身冲余晚媱笑道,“哪知道撞上你这儿媳妇的生辰了,我要早料到,肯定得备份礼,现下两手空空,竟没脸登门了。”

    “哪儿的话,都是自家人,”陈氏望了望陆恒,慈祥的对陈蓉道,“这是你恒表哥。”

    陆璎鼓着腮瞪陈蓉,陈蓉便冲陆恒微微弯腰,掐着嗓音叫他,“恒表哥。”

    “坐吧,”陆恒道,眼睛扫过余晚媱,她弯着得体的笑容,脸上敷着薄粉,妩媚麻木的像个假人。

    众人便都坐下,伶人们上了戏台,舞着水袖,唱着曲儿,这回他们唱的是《牡丹亭》,韩云生做书生装扮,玉面凤目,看人时自带着风流,眉目流转间和余晚媱交换了几次眼神,余晚媱不免想笑,又只能憋着,她记得从前在江都,韩云生最不喜唱的就是《牡丹亭》,这回陈氏点的这出戏,估摸着他有多反感了。

    这场戏落尾,陈氏感叹,“这小生唱的可真好。”

    她让身旁的丫头拿了赏银给他们,余晚媱也对秀烟道,“给些打赏。”

    秀烟拿出早备好的荷包,递到韩云生手里,韩云生手握住荷包和其他人一起道谢。

    随即小厮过来将他和那些伶人引下去。

    陆恒斜着眸瞥余晚媱,她应是真爱听戏,眉尾和嘴角都含着笑意,温煦绵和,比先前那副木头人模样要生动的多。

    另一桌上,陈氏和刘氏说着刚才的戏,刘氏略鄙夷道,“什么《牡丹亭》、《天仙配》都是那些没出身的下等人臆想出来的,钻了姑娘家的闺房,偷藏姑娘家的衣服首饰,强逼着姑娘跟自己成婚,还要说别人心甘情愿,这些心术不正的贱民总会使出浑身解数攀高枝,男女都一样。”

    余晚媱握紧筷子,只觉得这话极其刺耳。

    陈氏打着哈哈,眼瞧向陈蓉,哎呦道,“这丫头贪杯,怕不是喝醉了。”

    几人都看到陈蓉,她果然是喝醉了,红着一张俏脸,东倒西歪,差点倒到余晚媱身上。

    陈氏和蔼笑道,“晚媱,她倒是亲你,不然让她去你屋里躺躺。”

    余晚媱点头道好,她身后的雪杏扶着陈蓉离座。

    这时天暗下来,雪杏趁着檀棠院没人,悄悄将她扶进东厢房,在屋里再点了些龙涎香,就带上门走了。

    这边几人用完膳,刘氏拉着陈氏回安福堂闲话,其余人各自散去。

    余晚媱回屋后,没见着陈蓉,便当她酒醒了已经离开,余晚媱今日也小酌了两杯,任由秀烟服侍着脱了外衫,屋里暖和,她仅着了一件贴身小衣偎在床侧,墨黑长发落了半数在床沿下,头微微垂,张着艳红的唇吐气。

    秀烟才刚收起衣物,陆恒挑起帘布进屋,外头候着墨砚,手里捧着一个镂金木盒,冲她挤眼睛,做口势,“世子爷给夫人的。”

    屋里一尊煞神,秀烟赶紧将盒子放进多宝阁内,带上门出去了。

    陆恒进了里间,一眼见她半耷拉着眸,似睡未睡,他顿了顿,还是走近,俯视着她,她的睫又密又长,眼睑下印了一片影,衬的肌肤莹白如玉,他看着她良久,道,“那日是我误会你了。”

    可喝醉的人无法回答他,头失重的往床边侧。

    眼看着要整个垂下去,陆恒张开手掌托到她下巴上,手稍一抬,她的脸就被抬起来,粉面含春,眉头浅皱,是一副任君采撷的婉媚情态。

    陆恒的喉结紧了紧,也许是酒喝的太多了,他的心在无规律跳动,满腹的冲动让他无法抑制,他忽然俯身覆到那唇上,合眸时她的万般风情全部在脑海中闪现,他情不自禁的噙着这吻。

    突然屋门被推开,秀烟冲进来,大声叫道,“世子爷不好了!老爷在您房里,把、把陈家表姑娘给……给轻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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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秀烟喊完发觉不对,陆恒正搂着余晚媱亲吻,表情沉溺温柔,经她这一叫,霎时换了神色,先是定在那儿,随即睁眼,将余晚媱放回床,再转头已是寻常时候的生冷姿态。

    他快步走出来,经过秀烟时,眼睨过,秀烟立即低头,唬的后背冒汗。

    陆恒也只看了这一眼,没再说什么警告的话,抬步出了屋。

    秀烟缩了缩脖子,心想着世子爷也不是真像平日看到的那般冷淡,也是对夫人有几分爱怜的。

    她捂着嘴偷笑,未几记起来要服侍余晚媱沐浴,到床边时,才见余晚媱睁开了眼,脸白唇红,眼神清明,她呀着声,“原来夫人是醒的,我还当夫人醉过去了。”

    她挽住余晚媱的手腕,余晚媱坐起身问,“爷屋里怎么了?”

    秀烟先扭过身,去把里间的门拴上,小声说道,“您不知道,雪杏把陈家表姑娘扶进了世子爷的东厢房。”

    “雪杏还说是刚来咱们檀棠院,不认得路才误进了东厢房,可我刚刚在那儿都闻到龙涎香了,打的什么主意,当咱们都是傻子呢,”秀烟接一句道。

    余晚媱默声,果然陈氏没有好心,借着她的生辰给陆恒房里送女人,这招着实厉害。

    她想到了方才的陆恒,纡尊降贵来亲近她,若不是看惯了那副清贵鄙夷的神态,当真以为他是入魔了。

    “……夫人,奴婢觉得,世子爷心里是有您的,那陈家的表姑娘也越不过您,”秀烟笑道。

    余晚媱没说话。

    秀烟看她似入定,觉得要把这事说通透,“世子爷只是为人克制,您今日生辰,他还特意送您一套头面,往先都是奴婢看错了,只当他不尽心,其实他只是不外露罢了。”

    余晚媱想如果跟陆恒没有这四个月来的相处,她也会信这番说辞,人不能骗自己,他什么样她终归是不了解的,他今晚过来只是要说明他误会了她,也许头面是补偿。

    也许那亲吻也只是他喝了酒,冲动而已。

    她不能当真,也当真不起。

    “老爷怎么去了爷房里?”她叉开话道。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秀烟一头惦记着要跟她继续说陆恒,“夫人,世子爷终究要和您过一辈子的,眼下他有松动的意思,您……”

    “别说了,”余晚媱突然道。

    秀烟嘟哝,“现在一个陈家表姑娘,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表姑娘呢,总要让世子爷爱重您,那些女人才不会趁虚而入,您难道要在这府里苦一辈子吗?”

    余晚媱把她的话抛之脑后,搭着她的手道,“我困了,洗澡吧。”

    秀烟眼睛红了,到底没再说下去,扶她去洗浴了。

    ——

    陆恒回到东厢房,门口正站着陈氏和刘氏,陈氏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见着他都没露出笑,只抬手用帕子擦眼泪,“瑾瑜来了。”

    陆恒阴着面踏进门,就看到陆韶安衣衫不整的下床,脸上还有女人的口脂印,那床上传出陈蓉的哭泣声,娇滴滴的,陆韶安才享用了小美人,虽说是舅姥爷家的女儿,多少不地道,但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

    “您真有能耐,脸都不要了,”陆恒讥讽他。

    陆韶安自然挂不住脸,手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难道不是你给我设的局?现儿倒怪我不成?”

    陆恒冷笑,“我给您设局,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陆韶安气急败坏,“你少说无赖话,我只问你!你把香娘母子藏哪儿去了!”

    门口陈氏同刘氏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得出了答案。

    陆恒眉头皱起来,“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陆韶安先是急怒,在看清他的冷脸后,旋即一脸难过,抓着他道,“当年是我不对,害的你母亲一尸两命,这么多年我一直愧疚,我入道观潜心参禅,也足以抵消我做下的错事。”

    他急得都顾不上仪容,只差当着陆恒的面哭出来,“可香娘母子没有错,她是我在你母亲走后才收在身边的,元儿才七岁,你是他哥哥,你们是一家兄弟……”

    “我说过了,我没有兄弟,我唯一的兄弟在未出生时就随着母亲一起去了,父亲今日说的话我当做胡话,再叫我听到了,我只能去请族老开宗祠,”陆恒道。

    陆韶安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他做的出来,陆韶安急揪住他,“就算请族老,我也不怕,我没纳妾,香娘被我安置在小葫芦巷,你以为抓了他们我全然不知,我告诉你,你要是杀了你兄弟,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

    “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要是疯够了,就请离开,”陆恒拂开他的手,转步出东厢房进了书房。

    这一闹陆韶安稍微冷静,他这个儿子他还是清楚的,虽然跟他对着干,但从不会暗里给他使绊子,香娘的事儿不定就是他,她在小葫芦巷没几人知晓,也就他屋里那几个女人还有跟前侍奉的奴婢加小厮知道,等他回头去审一审屋里人,应会有线索。

    他理理衣襟,记起这房里还有个刚被他睡了的陈蓉,刚才还哭呢,这会子都没声了,估摸着是被吓到了,可怜见的,闺房里娇养的姑娘哪见过这阵仗,他不免生出些许怜惜,但是外头还站着陈氏和刘氏,他这个威远侯断不能再丢面子了。

    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出来,故意冷着张脸,也不看她们,就要走。

    刘氏忙叫住他,“老侯爷,您怎么能走?我们蓉儿受了委屈,如今成您的人了,您总要给我们陈家一个交代吧。”

    陆韶安咳咳几声,正要说话,陈氏咬牙切齿道,“嫂子还不晓得我们家的规矩?是不能纳妾的!”

    刘氏讪住,眼望向陆韶安,“蓉儿的身子都没了,您总不能吃了不认。”

    陆韶安胡子动了动,半天说不出来一声。

    陈氏这时却笑出来了,“老爷屋里一堆通房,多蓉儿一个不多,嫂子要是舍得,我们陆家断不会少蓉儿一口饭吃,嫂子若不舍得,就领回去,我们只当这事儿没发生。”

    刘氏瞪大眼噎住,半晌干笑,“这也是蓉儿的福气。”

    陆韶安平白得了个通房,自是心满意足,任几个小厮丫头簇拥走,东厢房一片狼藉,自有小厮进屋收拾,随即正院那头的嬷嬷过来,将陈蓉带走。

    陈氏等他们走后,才收敛了笑,露出阴狠神色,冲刘氏道,“原来嫂子混不介意蓉儿跟的是谁,只要是这府里的爷们儿就成。”

    刘氏讪笑,“meimei想岔了,蓉儿不中用了,我再送个更听话的来……”

    陈氏哼笑,“得了,别又进了老爷屋,这府里老爷不管事儿,陆家的钱嫂子就别想了,蓉儿要有本事,老爷的那点私房钱随便花。”

    刘氏笑不下去,便告辞走了。

    檀棠院安静下来,再听不到吵闹声。

    书房里,陆恒再看不下去手里的书,闭眼躺到罗汉床上,意识回想起七岁那年,母亲挺着肚子在房中发现陆韶安跟自己的贴身婢女厮混,那天他只记得母亲流了很多血,再也没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