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小说 - 历史小说 - 三十六陂春水在线阅读 - 第232页

第232页

    曹舒动了动,拔出腰里佩刀,转头朝侧殿望了一眼。

    小黄门得他眼色,朝里急奔去。

    他脸似木头一样,蜡黄蜡黄,只有嘴唇抖着。

    我是阉人,我是嬖臣,可我起码还是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8 18:16:04~2022-05-06 14:1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过天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uerkraut--c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棉鞋 38瓶;amuroamuro 30瓶;Sheng奶盖 25瓶;22217350 20瓶;Are 11瓶;甘棠妃 10瓶;turkeyjun 7瓶;路人甲、rainbow 6瓶;早睡早起不追更 4瓶;abbibi、小雨亭 2瓶;攸宁、泛鹤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永昌(六)

    戌时, 日入,烧罪云霞散落的曛黄从天边淡去了很久。

    奇异地、方才还是乱贼众矢之的的明光殿, 在幼孩啼哭声中陷入了静默。

    门被关上了, 推不开,外面都是乱兵。

    陪着朱晏亭的只有几个老太监,还有几个卫士。

    有一个瞬间, 朱晏亭以为自己已经在坟墓里。

    她仿佛听见近在咫尺的孩童在呱呱哭泣,腹中的孩儿隐隐作疼,她却无能为力。她想像一个寻常的母亲一样, 发疯唾骂, 放肆悲嚎, 像兰舒云那个泼妇、像兽苑里被触怒的母狮子,拾起落在地上的刀,拿起落灰的弓箭,将所有靠近的人都撕成碎片。

    而她只能一动不动。

    但所有积蓄在胸膛里的愤怒和悲伤,只能变成淹没她的潮水,变成腰腹间一阵一阵的搐动,她身体弓着, 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化作头顶的簪环、脖颈的珠玉、绕身的锦绣, 直欲将她绞杀在此。如此剧痛, 眼眶里却是干涸的,她伸手触摸,怎么也摸不到一滴泪。

    阿母。

    她笑了,喃喃着自问:阿母, 你给我的血, 怎么这么冷呢。

    明光殿里的静默十足诡异, 让人想到待宰的太牢,庖人磨刀霍霍,圈笼里就剩下安静。这种安静充斥着不安,连见过大世面的老太监都落泪了,悄悄儿对朱晏亭说:殿下别怕,一会儿由谁进来,你就躲在奴婢身后,奴婢一定会护着你。

    朱晏亭怔了一下,对他笑:我不怕,我怎么会怕呢?阿公,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朱晏亭缓缓起身,回头看了一眼。

    君王的身影还在帷幕后,唯有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投来的蜡像,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拿起凤座上的玉玺尚符玺郎为了保护它横尸殿中,应分不清是哪一具尸首。

    走到殿中桌前,人走的走,死的死,笔墨散落,卷帙飞失。

    老太监不知她要做什么,见她提起笔,忙过来磨墨。

    笔墨沾了血,杂以斑驳腥脏,黯淡惨紫,朱晏亭数次放下笔又提起,最终只写了一句话,就搁下了。

    也没有加印,也没有让人送去哪里,只任它摊开放在了桌上。

    又从怀里取出一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绢书,递给老太监。

    这是先太后的遗旨,劳烦阿公去向长亭侯传一句话。

    她说:殿里哭泣的孩儿不是太子,是郑无伤唯一的血脉,是丞相的亲生孙儿,此旨为证。

    满殿之人皆骇然大惊。

    众人皆知皇后族中有一女曾配给丞相之子郑无伤,只可惜不到一载就暴病身亡,没有留下子息。

    却不知道竟然留下来这么隐秘的血脉,竟还得到了先太后的认可。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此子竟同太子一般年岁,竟不知何时偷梁换柱。此刻乱军没命般哄抢的竟然是被定做叛党的丞相孙儿,此事何其匪夷所思!何其荒谬!

    朱晏亭将剩下的几十名卫士都留给了老太监,让他们护送他去传旨。懿旨不敢违,老太监数次转回头,见朱晏亭衣裙染血,孤零零站在帷幕前。

    心中凄然,顿足欲言又止。

    阿公放心去吧,孤是皇后。朱晏亭微笑着安慰他: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老太监由几十名卫士护送,举着先太后懿旨走到太子避居的东侧殿,殿内已经被乱军作践成了另外一个正殿,看清抵挡乱军的竟是中书谒者令曹舒、领着几个小黄门、中黄门、甚至还有宫女,皆已披伤带血,满地的残肢零落,曹舒被用足踩着脸压在地上,有人拿着刀,正要割他的脑袋,老太监唬得魂飞魄散,战战栗栗,叫:长亭侯,长亭侯,接先太后密旨!。

    郑安正拿着烧得guntang的灯油,闻言手也不停,往地上曹舒脸面倾倒,登时白烟四起,滋滋作响,痛呼之声响彻殿宇,令人胆寒。

    太后早已宾天,哪里来的懿旨,你该不会是说朱皇后吧?

    真是太后的懿旨,明公听我一言,且慢动手,且慢老太监看着曹舒惨状,双腿抖如筛糠,仍是硬着头皮高了些声,颤着道:这殿里的不是太子殿下!是、是丞相二公子的儿子!

    郑安面上陡然改色。

    心内狐疑乱生,面上强作镇定:胡说八道。怒斥道:丞相孙儿怎会在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