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法的最后期限 1
今天，是我跟黄士瑋一起去听音乐会的日子。 因为是平日晚上，所以我跟他约放学后在校门口见。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跟我说要见面，我原本想说他如果都不提要见面的话，之后找个音乐会试探一下他想不想一起去听的，但没想到他先开口约我了。 我紧张地不断用手想弄平被我抓皱的校裙，再拿出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有没有脱妆、是否还完美。 为了今天放学跟他见面，平常上学不化眼妆的我，在放学大家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在教室里化上淡淡地大地色眼影，夹起睫毛，用睫毛打底膏让睫毛看起来若有似无的捲翘，我记得王韦凯告诉我，一般男生这样根本看不出来你有化妆，大部分会觉得你是天生丽质的漂亮女生而已。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毕竟女生用心花很多时间化的妆总是希望对方能看的出来、感受出来吧。 我躲在川堂走廊的楼梯后面，探出一颗头看着站在校门口的黄士瑋。 他今天没背着大提琴，背着书包轻松的样子，夏天午后的清风让他柔顺的发丝飞扬。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想，现在的我，可以站在他面前了吗？我有资格跟他走在一起吗？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后方突然响起的低沉嗓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回头看，是王韦凯。 大概两个多月没看到他本人了，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我忽然有点陌生、疏离的感觉。 他还是没什么变化，一样用电捲棒整理好好的头发，脸上化着淡淡的妆，耳骨戴上了耳环，就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一样。 「干嘛一直看我？」见我没说话，他又问。 「就……觉得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我望着他。 他愣了一下，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马上收起，「高二了，语文班的功课很多，谁像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间？」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然还是那个他，那个毒舌的王韦凯。 明明之前不喜欢他经常数落我的，但现在听到他的毒舌，让我觉得好熟悉怀念。 我还以为我们这阵子没见面，只有用手机讯息联络会让彼此的关係生疏，但其实没有，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辛苦了。」也想不出能对他说什么，只说出这三个字。 他看着我，皱了一下眉头，「今天不是你跟黄士瑋见面的日子吗？」然后他的头从楼梯旁探出去，「他已经站在那里等你了，不去吗？」 「我……」我低头抓着校裙，如果这时候跟他说我不敢、我没有勇气、我没有自信的话，他肯定又会骂我的吧。 「薛永乐，抬起头来。」他温声说，没有任何责备的语气。 我抬起头，望进他那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他的情绪。 「不要害怕，勇敢地走过去吧，想想你一直以来努力的样子，这么努力的你，怎么可能没资格站在他面前？」他的嗓音无比柔和，这是我听过他说过最温柔的话了吧。 我忽然有点想哭，一直以来我在他的眼里一直都不够好、不够完美，没想到现在的他，认可了一直不断努力的我。 「别哭，哭了妆会花掉的。」他无奈地笑了笑，大概是觉得我真的很爱哭吧。 「灰姑娘里的巫师替她施了魔法，就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把她送到王子的面前，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只剩下你自己走过去找黄士瑋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我觉得你比故事里的灰姑娘还棒的地方是，除了我帮你外，你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努力，这样的心情，还有这份心意，相信他会感受到，有个女生这么努力只为了走到他面前。」 「现在的你，真的很漂亮了，所以去吧。」说完，他有些用力的推了我一把，我差点没站稳。 我回头看他，他给我一个鼓励、肯定的笑容。 所以，我这是从他这里毕业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捨不得。 「谢谢。」我回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转身，朝黄士瑋走去。 每靠近他一步，我就越紧张，脚就像绑着砖头一样难以抬起。 最后，我走到他身后，轻声唤他：「学长。」 他转头，看到我时先是惊讶的表情，然后露出跟平时一样的和煦笑容，「没想到你就是晚会上的那个女生。」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本来就知道他是谁，所以嘿嘿嘿的傻笑随意带过去。 他看了下手錶，「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先去吃饭。」 「好。」我回答。 跟他走在一起没什么压力，他很会开话题，大部分都是他在说，我有时适时地回个几句，遇到我可以跟他分享的话题时，我也会主动跟他聊起，我们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非常好。 他带我到国父纪念馆附近的小吃店吃东西，我原本以为像他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都会去吃比较高级，而且我零用钱负担不起的料理，没想到他也爱这种平价小吃。 不过仔细想想，王韦凯也没什么有钱人的架子就是了，虽然用的东西都不是便宜货，但他并不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等等，怎么想到他了？ 我摇摇头想把他的身影拋在脑后。 吃完饭后我们慢慢从小吃店走到国家音乐厅，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国家音乐厅，但我来过自由广场好几次了，小时候mama还在的时候，爸爸都会带着我和mama一起来这边玩或是吹风。 啊，好想念mama啊。 不知道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说什么？会说我很棒、变漂亮了吗？ mama，现在的我很快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喔。 我在心里偷偷告诉已经不在人世间的mama。 「我很喜欢自由广场夕阳落下、还有晚上的样子，等音乐会结束后出来可以看到月亮和星星喔。」黄士瑋对我说。 「好。」我对他微微一笑。 「票我已经买好了，给你。」他从书包里拿出音乐会的票，撕了其中一张给我。 「谢谢。」我接下，看了上面的位子还有价钱吓了一跳，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我明天给你钱。」 「不用，我请你。」他豪爽地说。 「不行，这票太贵了，我不能让你出这么多钱。」我坚持。一千二啊一千二，为什么他可以讲得好像一百二一样轻松？ 「真的不用，这些钱对我来说负担得起，而且是我找你来跟我一起听的，当然要请你啊，是我才要谢谢你陪我一起来吧？不然一个人听满孤单的。」 「你常常……一个人听音乐会？」我问。 「是啊，因为大家都很忙，时间上无法对上，每个人感兴趣的音乐会都不一样，所以我们班几乎都是自己去听的，没办法，大家都高三了，每个人都要准备大考，但想想还是觉得有点寂寞。」他轻叹了一口气，难掩寂寞的心情。 「那……以后我陪你一起听音乐会吧。」 哇，薛永乐，你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坏了，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说完自己真想回到几秒前打自己。 万一他被我的主动吓到了该怎么办？ 可、可是，我再不主动一点的话，他可能就要毕业了，我们的关係也只会停在学长跟学妹的关係了。 就在我在脑中不断说服自己刚才过于主动的言论时，他轻轻牵起我的手，对我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夕阳细细碎碎的洒在他的脸上，好看到令我捨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好啊，那以后就请你陪我一起听音乐会了。」 他的笑容，还有他的声音，在我脑里重复了好多好多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