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秘密难言

    突然，传来一阵咯噔咯噔地脚步声，惊醒了彷彿着魔的炎萱，她赶紧把书放回去，躲到暗处，怕被人撞见她在看百合漫画——虽然她不明白，那份不想让人看到的紧张是为什么。

    缩在阴影里观察外面情况的炎萱，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烫烫的，庆幸没被人看见她这模样，因为她肯定脸红了。

    稍稍冷静后，她决定先回去座位找弟弟，却在走路时，因为风的流动，感受到内裤的湿润。

    她想了想自己的生理期日子，应该不会这时候来，但还是去厕所查看一下会比较保险。

    进去厕所后，却是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情况，她看着卫生纸上透明略带黏滑的液体，陷入更深的迷惘。

    这是什么液体？健康课本上说的巴氏腺液吗？

    所以她真的因为两个女人的性爱画面，触动了情慾吗？

    她开始除了迷惘外，多了些恐惧。

    她为什么会有感觉呢？她是同性恋吗？

    越思考越混乱，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炎萱不知所措，不晓得如何面对这样的可能。

    她是女生却喜欢女生吗？不然为什么看男生和女生的性爱内容，她没有感觉？

    炎萱慌慌张张地回到座位，炎霆抬头看她，有些不解的问道：「姊，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我？」炎萱很讶异弟弟能感觉到她不对劲。

    炎霆双眼紧盯着她，脸颊还有些泛红，「你脸很红，遇到喜欢的人吗？」

    「别乱讲话，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干嘛反应这么大？你真的很奇怪耶！」

    「没事！这是女生的秘密。」

    闻言，炎霆状似了然，点点头，「那个忽然来喔？」

    炎萱听他的答案有些错愕，但觉得就让他误会好了，「你小声点啦！」

    「那要回家吗？」炎霆的语气很担忧，「你每次来都会不舒服。」

    「不用，钱都付了，而且还没来……」炎萱试着把谎圆好一点，虽然弟弟的关心让她很感动，「只是快而已，你不要问这么多。」

    觉得自家姊姊在害羞，炎霆看着她沉默几秒，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漫画。

    炎萱端起自己那杯冰红茶，沉默地喝着，脑里却都是刚刚看到的画面，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漂浮着的冰块，丝毫无法起到降温作用。

    「我再去看看有什么我喜欢的漫画唷！」炎萱怕被弟弟发现她的异状，决定逃离。

    炎霆点点头，沉浸在漫画中，没出声回应。

    为了想压抑那些奇怪的念头，炎萱往小说区走去，站在英文原文小说的柜位前，思考自己要拿什么来看。

    「你是墨炎萱吗？」一个温润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转过头去，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正温柔的对她笑。

    「你是……」她努力搜索记忆，不记得认识这个人，但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骆志豪，今年高一，在去年的中市文学奖的颁奖典礼见过你，你的美丽让人印象深刻。」他面带微笑说着，却让炎萱觉得不舒服，很想逃开他那打量猎物的眼神。

    「嗯……」炎萱不知如何应对，尷尬地停在那里，随便出点声音，点点头，就当有回答了。

    「你一个人来吗？」骆志豪积极把握能搭訕她的机会，「我请你吃午餐。」

    炎萱摇摇头，「我……」

    只见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个身影挡到她面前了，「她是我女人，请你离她远点，不然我不客气了！」

    看见弟弟努力想保护她的背影，让她心里很是感动。

    不过，她一直都有在练柔道，眼前这个男人，就算真想对她做些什么，她也不是好惹的！

    但是弟弟都已经挡在前面了，就顺着演吧！

    炎萱走过去抱住炎霆的手，看了眼骆志豪，「走吧，我没找到我想看的书。」

    炎霆被推着走，又转头瞪那个傢伙，任何想打他姊姊主意的异性都是王八蛋！

    「还好从我们座位可以看到你，不然那混帐不晓得想干嘛！」炎霆还是很不爽。

    炎萱轻轻敲他的额头，「你姊姊我有在学柔道好吗？」

    「还不是一样会有肢体接触？」炎霆撇着嘴，展现出对姊姊强烈的佔有慾。

    看他那模样，炎萱张开双手抱了抱他，「别气了啦，你都快比我高了，还这么小家子气。」

    炎霆被她抱一下，有点害羞，抓抓头，沉默地坐回去看漫画。

    骆志豪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觉得有些惋惜，若是能拐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他就可以跟兄弟们炫耀了。

    虽然觉得他们长得有些像，却也懒得追究真相，他只是想有个能炫耀的女友罢了。

    目送他们消失在书柜转角处，他也转身走去别的区域。

    炎萱试着静下心，陪炎霆看完堆在面前的那套漫画，但对同性会產生性兴奋这件事，已经深深地困扰她。

    每天夜里，拜科技所赐，她透过搜寻引擎，找到了许多女人与女人相爱的资讯。

    图片、影片、文字、漫画……她一天天的越看越多，越发确认自己的性向，真的是对同性的身体有渴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苏芳瑜她们这些女同学，看到秦胜丰会兴奋、会害羞，但是她从来不会了。

    她也明白，为什么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有很多，她却没办法和谁交往，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对那些男生有心动或娇羞的感觉。

    芳瑜从国二时，就跟一个国三学长交往，她每天都看自己的闺蜜在发呆傻笑，一直分享跟学长的甜蜜相处，也分享了和学长拥抱、接吻的感受，但是她却完全无法想像，有一天她和一个男生接吻的画面。

    再加上自从升上国中前被父亲打过后，她对男性就有不自觉的恐惧，只有炎霆不会给她这种害怕的感觉，所以她对于和异性独处，十分的排斥。

    「喜欢女生就喜欢吧……」国三毕业前夕的炎萱，又再度看完一本百合小说，书中的两个女人，最终仍是没能在一起，因为熬不过家人与社会的考验。

    这结局让她很惆悵，同性相恋是条不好走的路，她不觉得思想传统的母亲能接受。

    「反正我们家这么穷，我又孤僻，不会有人喜欢我，没有被考验的问题。」她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自嘲着，「就单身一辈子好了，也比嫁给一个赌鬼好。」

    年纪尚稚嫩的她，默默地做出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