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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火焚雨的夜晚(2):浪荡恶之华

    『不能快乐过日子是一种罪。』

    我想起村上龙在《69》这本小说中提到的「罪恶」。此时我想要背负好多好多的罪,请世上所有的神祇处罚我吧!将道德火鞭打在我的背上、臀部甚至是在我的阴部烙印下耻辱印记,全都无所谓,但是在那之前,让我尽情舔舐眼前的快乐之泉。

    「啊哼…」鞭子甩在我的背部,我却喊叫出开心的声音,高分贝的吟叫足以和窗外雨势分庭抗礼。他的双唇松开了那把「性欲之钥」,吻着我的纤细脚踝,轻咬阿基里斯腱,极度的快感与疼痛衝上我的自由意识之巔,一波接一波,越来越高。灵魂彷彿即将衝出自己的躯体。

    汤泳淼起身后,柔情似水地吻遍我的背部,接着再次情不自禁吸吮有着八千多条神经的粉色敏感部位,我的上半身突现一阵痉挛,左手不自觉拍打着床上的枕头,按捺不住刺激而发出高潮时性感呻吟。

    他发出笑声后让我正面躺下,左手双指搓揉刺激的泉源,我伸手将他的双指往更深的神秘地带压下,快感源源不绝往全身每个细胞输送。他的右手轻捏我的rutou,汤泳淼的手指宛如轻按吉他镍弦,缓缓推出温润的泛音,恰到好处的力道,将我推入了极致官能体验世界。

    「小泳…快进入我的身体,释放出你对我的情感。」

    我闭起双眼,想像火鞭不停打在我的身上,一条又一条发出灼烫感的鞭痕浮现在浑白如雪背部及臀部之上,然而我却越来越亢奋难耐,以性爱本能起身转为俯趴的姿势,左手紧握他的温热欲望,慢慢地磨蹭禁忌的入口。

    被诱发出原始强烈渴望的他,猛力地深深进入俯趴姿态的我,之后却一动也不动,燥热感与一股难以言喻的跃动力,从下体缓慢发散,我轻咬红润双唇,迫不及待兀自用力前后扭动身体,享受每一秒的激情缠绵。

    窗外飘下秋夜之雨,随着律动速度与力道加深,雨势逐渐趋于激烈。

    他的双手轻扶我的腰际,加快了奔向至高境界的速度。我的雪白大腿内侧缓缓流下自己渗出的透明液体。在无法抵抗的呻吟后,我不禁发出痴笑,轻微疼痛伴随妙到毫巔的舒畅微热感,从彼此结合处不疾不徐地扩散至全身,轻声唤醒每个无力的细胞。

    「好棒,好舒服!」我往后伸出右手要他牢牢抓着。「率真的反应是不是真的很美好?再用力一点、再快一点!」

    我俯趴在房间窗檯,使劲张开双腿,转头对他提出渴求。

    我还想要更多,我想通往那座快乐的花园。

    我不断接收到刺激快感而发出喜悦又亢奋的声音,毫无顾忌放声吟叫─我想让所有人听见自由的喊叫。我是波特莱尔笔下的浪荡女子,自愿被吸血鬼嚐遍每一吋肌肤,引领我前往永恆之境。

    「我们…」不停用力行进的他发出兴奋喘息声。「我们简直就是以火焚雨!」

    物品可以被烧掉,但是脑中的记忆却依然在那里,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会努力把时间尽头藏起来,埋在那座美丽的花园之内。

    「再用力一点!点燃我体内的火种,我和你一起燃烧自己,我们一起把所有雨水都燃烧殆尽。」他趴在我的背部之上,尽情揉捏我的丰满胸部,持续引燃我体内所有情yuhuo种,每颗火种都发出不同色彩的焰火,照亮我和他内心的黑暗角落。

    那座令人心神嚮往的美丽花园里传来阵阵吟诵声:

    “每天,我们都逐步向地狱坠落,

    穿过臭不可闻的黑暗也毫不心惊胆战。

    仿佛倾家荡產的浪子狂吻狂吸

    风韵犹存的妓女那受尽摧残的rufang,

    我们居然一路上偷尝那不可告人的幽欢。”

    我们的每一次结合,每一个相吻,甚至是达到高潮的前一秒鐘,我听见了波特莱尔《恶之华》中的诗句在耳畔发出的诱惑。

    啊!我是妓女还是yin荡女子?都不是,此刻我就是「自己」。

    「吻我的胸部!」我发出娇柔的命令。

    他传递体温的速度越来越快,诱发出一次又一次的高潮让我几乎难以呼吸,在即将短暂失去意识之前,我发现自己站在漂亮花园的入口。那座花园里有各式各样的鲜艳花卉,每一秒过后便开出另一种美丽花朵,争奇斗艳之外,好似都对我发出真心微笑,随风摇曳……

    花园尽头是一池散发馨香的荷花。正中央有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色之荷,花瓣隐隐发出温润光芒。一丝不掛的我想踏入池水之中,缓慢靠近那朵白色荷花。

    耳畔传来他的声音:「千万不要碰它,那是小亘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我爱你,但是我已无花可赠,只要让那朵绝美荷花继续成长,不可攀折之花会替你重塑出另一座花园。」

    下一瞬间,他发出低吟后,将一切全部释放在我的体内。我不顾自己下体沿着右大腿流出的那抹禁忌之色,转而蹲下身子用双唇吸收残存的甘泉,鲜甜又自由的气味,让我回味无穷。

    我笑盈盈地抬头看着他,汤泳淼露出了阳光般的爽朗笑容─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发出毫无顾忌的笑顏,彷彿是那位在青空下往前奔跑的小泳,回头朝我大喊,可是我却听不清小泳喊出的话语……

    和二十四小时之前相同,浴室里头传来他的淋浴声;不同的是我和他一起共享了伊甸园内的「善恶知识树果实」─绝对的禁忌之果,然而从禁忌之墙上跃下的我却不知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爱情,不应该有是非对错。

    不知道西蒙波娃是否曾说过这句话?

    舒服的温热感依然在我体内缓步前进,燃烧每一根让我感到不适的杂草。

    今夜过后,我们还能再一起进入那座花园吗?

    我像个门禁时间即将到来而感到焦躁的小女孩,裸身屈膝在床上滚来滚去。

    讨厌灰姑娘故事的我,最终也变成灰姑娘了吗?

    我不小心瞥见他随身携带的小肩包内有隻十分老旧的手机,我记得他今天根本没带平日使用的手机,为什么包包内会有那隻老旧手机?我感到不安却又十分纳闷。

    好奇的我打开手机一看,里头简直「比空更空」,仅有通讯软体内有一位联络人且不断传着讯息,那位联络人是我所熟悉又陌生的「荷」。

    孤寂的他从四年前开始,就一直与书荷保持不间断的联络?

    分裂出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接着和自己互传讯息,只要书荷能够阅读并回覆讯息,在他心中的荷花就永远活着。

    「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提问爱情是否能够适用『物体恆存』概念。」

    我的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的生命之中宛若有个无情黑洞,不时会猛然吞噬掉某些人事物,却释放出强烈的寂寞辐射,无情打在他的身上。

    我喝下一口热茶稳定心情,开始阅读他藏在灵魂深处的文字。

    『书荷,最近好吗?好久没收到你的讯息了,该不会是交男友了?』

    『才没有呢!倒是你…转学之后还适应吗?是不是有见到喜欢的女生,所以才不敢传讯给我?』

    『…』

    『小泳,为什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

    (石允芯的侧脸照片)

    『很漂亮的女孩,笑容好可爱又很有魅力,有点神似当红偶像贺喜遥香呢!』

    『她用的香水是”flower”,就是瓶身有一朵罌粟花那款。可是她的个性与脾气有点怪,感觉不太好相处,还是书荷最好。』

    『这时候的甜言蜜语已经不管用了。不过…小泳,你也该尝试往前走。』

    『…』

    『怎么又不说话?』

    『我要去打工了,下次再告诉你。』

    里头的讯息往来并没有完整保留,难道连写给自己的日记都要删除?

    真是个压抑又不够坦率的傢伙。

    不过在zuoai的时候确实很努力,细心体贴又全力付出,会让人想和他一次又一次不停做下去,就像鸦片吗啡给人的制约;不知为何,我的脑海突然浮现法兰德斯的罌粟花海,我曾在留学慕尼黑时,亲自前往那里嗅闻见证哀绝死亡的凄美罌粟香气。

    「绝对不能上癮。」我在内心告诫自己。「小亘只是向石允芯借用两天男友,可是内心的自由火种好像被彻底点燃,强烈的欲望足以把雨水给燃烧蒸腾。」

    我忍住心中悸动,继续阅读他的「书荷日记」。

    『小泳,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啊!你发现了?我好像真的生病了。三四个月之前发现右手偶尔会无力,好几次不小心摔了手机或筷子,我又不想去医院,就先这样吧…』

    『你乖乖听话去医院检查,不然我不理你了。』

    『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生病?算一算时间,差不多是去年六月底开始发现身体不太对劲,到现在已经一年多。这个月又连续三週去医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真的生病为什么不说出来,也不和石允芯讨论,反而「射后不理」躲着她。

    我的心中浮现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浴室里安静无声,他好像快要出来了。

    我赶紧把接下来的所有对话截图,再用电子邮件寄给自己,悄悄把老旧手机放回包包之内。

    汤泳淼穿着内裤走出浴室,我迅速起身上前拥抱他。

    「怎么了?」

    「用力抱紧我,千万不要放开。」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胸膛的心跳声逐渐加速。

    我朝他的心脏发问:「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逃离台湾,你想去哪里?」

    「瑞士。」

    我十分讶异他没有多馀的疑问或犹豫,直接说出心中最真实答案。

    「但是我没办法带小亘一起去,你不需要逃,只需要找到真正的自己。」

    「你想对我『射后不理』吗?」我顽皮地戳了他的痛处。

    「才不是这样,千万不要误会。」

    「那就让你再来一次,你才会牢牢记住小亘和今天这个日子。」

    「不行,我没办法了。」他急忙退离我一个身子的距离。

    「可是你那里已经…」

    他羞红着脸说:「我的心里永远有你,你就是小亘,小亘就是你。这就是物体与爱的恆存。我送你回去,小亘也该回家了。」

    「啊?现在吗?」

    「该面对的还是无法逃避。」他好似对着自己说话。

    「结束了吗?」

    他走近我后捧起我的脸庞:「现在才正要开始。」他交给我一张卡片:「这是那间房子的晶片卡,密码是liebe0812,你随时都可以来。」

    8月12日是我的生日;liebe是德文的「爱」。

    我们用浅吻代替言语的道别,心中依依不捨也必须暂时把「小亘」给藏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那时的他确实是对自己说话─无法逃避的一切才正要开始。

    今夜的秋风从温暖瞬间转为寒冷,我慎重收妥那张感应晶片卡,鼓起勇气踏入自己的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