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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一样 第5节

    阮梨从小就很少掉眼泪,直到最后送走天赐也十分平静。

    所以此刻,阮梨同样只是静静地看了这只橘猫一眼,没动。

    她思考两秒,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盖在橘猫身上,随后起身离去。阮梨想着——

    最多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兜里的钱只够勉强养活自己。

    去餐馆吃完饭回来,恰好正午。

    连着几天的风雪天气在太阳出来的一刻,总算停歇下来。阮梨沿着原地折返,路过橘猫所在的垃圾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下意识往那瞥了一眼。

    发现小橘猫还活着时,阮梨眼底有些诧异。

    但她脚步仍是没停,靠着街边往酒店走。

    围巾一丢,阮梨脖间便空落落的。她只好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把衣领再次往上拉了拉,试图遮点风。

    天气转好,路上出来的人也多了。

    人行道上有好几条不同的脚印,朝前的、往后的。

    阮梨眼神淡淡,脚步不由得慢下来。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脚步一转,往后走了回去。

    在下一□□风雪席卷前,她抱着身上多处伤口、肮脏虚弱的橘猫,来到了两公里开外的宠物医院。

    后来,阮梨看着宠物医院的人给橘猫洗澡,处理伤口时,突然想起了之前天赐也是这么被她和陈迄周救回来的。

    手中热茶的温度没那么guntang了。

    阮梨捧起抿了一口,垂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其实昨天唐宁宁的问题还蛮好回答的。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和陈迄周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理性,一样有些骄傲在身上不愿屈服。所以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算出于那一点点的骄傲,他们也绝不会容忍自己率先低下头颅,去选择重新开始。

    感情上的胜利者,有且只能有一个。

    而谁先回头看,谁就是输家。

    第6章 胡同·少年

    阮梨记得,高一那年初春。

    由于母亲的工作原因,她跟着从申城转学到了隔壁的省会城市,南霖。

    向芸莉是骨科医生。

    平时工作很忙,又是个女强人,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根本没时间管阮梨。

    直到去南霖市前,她都在跟向芸莉闹,表示希望自己留在申城。

    倒不是因为阮梨的父亲有多好,毕竟脑外科医生忙起来,和骨科医生没什么两样。

    医生都忙。

    而阮梨只是单纯不想花心思去适应新环境,但她的诉求再一次被向芸莉和阮广山无视了。

    他们以各种原因作为理由,“威逼利诱”让阮梨转学去了南霖市。

    母女两抵达南霖市没几天,向芸莉便转身投入她的事业。

    关于阮梨转学的事,向芸莉没再管过。

    阮梨不熟悉这座陌生的城市,她第一天上学就坐反了公交车,光荣迟到了。

    南师大附中是南霖市的重点高中之一,错过早自习自我介绍的时间,班主任不想因为阮梨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直接让她从后门悄悄进去。

    事实证明,融入一个新的集体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而尴尬的自我介绍只是第一步。

    阮梨向来人缘差,加上她根本无心社交,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独来独往。

    来到南霖市后,向芸莉比以前更忙了。

    她经常做手术忙到半夜,早上也没办法叫阮梨起床给她做早餐。很不凑巧的是,床头那个闹钟完全闹不醒阮梨,于是她每天早上都要迟到。

    起初老师还能体谅她,后来次数多了逐渐开始不满,好几次打电话告知向芸莉。

    可阮梨的母亲是个大忙人,大部分时候都接不到电话。慢慢的,老师也不再打电话,直接让阮梨站走廊罚站。

    一罚就是整整一节课。

    那段时间,阮梨每天都能看见身穿校服的少年从她眼皮下经过。

    那人五官立体,骨骼优越,个还高。

    他的校服拉链扣到锁骨下,里头穿着一件干净的白t,额间黑色的碎发不过眉眼,身上没乱搞,手上的皮肤和脸上一样冷白。

    是十分标准的好学生,也是阮梨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完全踩在她审美上长的。

    但那样漂亮的眼睛望过来时,总是透着股冷漠疏离劲。

    性格不是阮梨喜欢的款儿。

    她喜欢笑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子,能无时无刻接住她的话、逗她开心的那种,而不是像这种一板一眼,心里只有学习的书呆子。

    果然,阮梨稍一打听——

    就发现陈迄周的成绩自入学以来,始终稳居全校第一的宝座,外校联考也没人能挤掉他。

    不过关于他的为人,反而出现了两种说法。

    一种喜欢陈迄周的,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另外讨厌他的,聊起陈迄周时都是默契地嗤笑一声,表情满是不屑,评价道:“他啊,不就成绩好了点,天天不知道在装什么呢。”

    前者多是女生,后者则大多是男生。

    再之后月考,阮梨成绩好挤进了重点小班。

    在南师大附中这样的市重点学校,学习成绩好就是天,所以换了新的班主任后,阮梨迟到的事再也没打电话通知过向芸莉。

    照样是新的班级、新的环境,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同桌换成了全校第一。

    陈迄周话少,大部分时候都在埋头做题。

    他很奇怪,每天早上的第一节 课和下午第五节课都请假,不来上课。

    班上的人都觉得默认是陈迄周学习成绩好,老师拿他没办法。

    小班的学习氛围更浓,才高一就有种明天要高考的既视感。

    所有同学都觉得花费时间在交际上是件很愚蠢的事,他们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学习。

    生怕身边的某个人,在下次考试会超过自己。

    这样的情况同样也适用于阮梨和陈迄周身上。

    两人各学习各的,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清楚。

    不过这种相处模式却深得阮梨的心,她依旧独来独往,有事没事就去学校附近的胡同口,喂那只瘸腿的狸花母猫。

    那只猫似乎流浪很久了,身上很多伤口,一点也不亲近人。

    阮梨第一次喂东西给它吃,狸花猫凶巴巴地朝她叫了一声,然后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后来在她的坚持下,狸花猫好歹愿意吃东西了。不过每当阮梨伸手想摸它,狸花猫就会毫不客气地给她一爪子。

    总之是半点不领情。

    阮梨很讨厌它。

    于是给它起了个难听的绰号,每次叫这个绰号,狸花猫全身的猫毛都气得立起来,朝她龇牙咧嘴的。

    阮梨见它这样子,更加讨厌它了。

    没多久,南霖市进入了梅雨季节。

    每天空气里都是挥之不去的沉闷燥热,引得人心烦意乱。

    阮梨没心思听课,瞥到旁边空落落的座位,见陈迄周又请假没来,她也随口找了个中暑的借口想走人。

    进办公室打请假条前,阮梨听到班主任在打电话。

    话里隐约叫了陈迄周的名字,大概聊的是家庭相关的话题,在语重心长地劝他每天这样请假也不是办法,诸如此类的。

    对话没持续很久,不知道陈迄周回了什么,很快就挂断了。

    阮梨站在门口等了几秒,这才进去请假。

    拿着假条走出校门,阮梨刚来到狸花猫在的那条旧胡同,突如其来的骤雨便打乱街上所有人的节奏。

    潮湿和狂风让人烦躁。

    正当阮梨郁闷地想找地方躲雨时,却偶然瞥见巷口有个穿着熟悉蓝白校服的少年。他背梁笔直,脚边有只瘸腿的狸花猫,死死地咬着他的裤腿不放。

    少年僵硬地站了会,最终妥协了,弯下腰抚摸起看着又脏又臭的猫,头顶的伞也往那边移了些。

    阮梨冷笑一声,注意力从那双冷白修长的手上移开,忍不住在心底骂道:

    这见色忘义的小瘸子。

    平时对她张牙舞爪的,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儿了?

    阮梨盯着两秒,抱着“小瘸子不要她,她也不要小瘸子了”的想法,转身正欲走,却看到了校服少年的正脸。

    那张脸,阮梨无比熟悉——

    是她请假没来上课的同桌,陈迄周。

    阮梨短暂地诧异片刻,脑海里莫名想起班主任的那通电话。她站着多看了陈迄周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阮梨都没再去喂养那只狸花猫。

    反正总有人会喂它,饿死她也饿不死这只小瘸子,阮梨是这么想的。

    直到天气转凉。

    出于想看看小瘸子狸花猫还有没有活着的心思,有天晚自习放学后,她方向一转,来到了那条熟悉的老胡同。

    刚到哪儿,阮梨便看到狸花猫耷拉着脑袋守在胡同口。她唇一扬,幸灾乐祸地走了过去,蹲下来嘲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