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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小航说她人已经在候机室准备登机了。昨晚在山里实在害怕,她一个女孩子又?不敢随便坐陌生人的车。

    周珏找了可靠的人,开车过去接她。

    覃惟说了句:“等你落地再联系。”后?就收了手机,她侧目看看周珏。

    他也一直沉默着,车子里安静到都一个人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无论如何,她想?跟他说声谢谢,那个字到嘴边都没有能?说出来。在恋爱里,他为了她做很多事?她都没有说,现在生分了说怪尴尬的。

    于是她选择闭嘴。

    下了车,周珏把车钥交到她手里,“有事?再给我打电话?。任何事?都可以?。”

    “嗯。”

    顾雯给东哥买了顶青蛙帽子,遮住她的大脑袋,两人正在调整角度拍照,覃惟说:“这绿帽子是非戴不可吗?”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戴点绿。”太有喜感了,顾雯坚持让她戴。

    李东歌照了照镜子,“你们?不觉得?这是西瓜么??熟了,明天正好?开瓢。”

    覃惟瞬间被逗笑:“……哈哈。”

    于是瞬间从两人互掐变成了三个人,鉴于都没什么?正形,气氛总是在低沉和愉悦之间来回交错,一会?儿伤春悲秋,一会?儿又?因为一点点笑话?傻乐。

    傍晚时?,叶晓航下了飞机过来,放下了包:“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说,演电视剧女主啊?过时?了好?吗?”

    李东歌挺不好?意思:“也没什么?,我这不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吗?以?后?再坦白呗。”

    “脑袋开瓢还叫没什么??”顾雯震惊,“你们?东北人不都敞亮么??我建议你去查查,你可能?是个假东北人。”

    “放屁,老娘纯正血统东北银好?吧?”

    覃惟在旁边儿剥橘子,没听清,“啥?你是纯正血统哈士奇?”

    “你滚!”李东歌朝她扔枕头,又?说:“我真是这么?想?的。”

    “放你妈的狗臭屁。”叶晓航骂了一句,“咱们?从大学到现在十多年了,当然不是要时?时?捆绑,也没必要铭刻什么?。但如果这个时?候我都不用来,算什么?朋友啊?”

    她说着,有点想?哭。

    顾雯赶紧把气氛拉回来,“把小航都逼得?骂人了,你真是过分了哦,要不打一架吧?”

    她们?都刻意没有去煽情。

    晚上再来看她的时?候也总嬉嬉笑笑,一群幼稚鬼。李东歌忽然掉眼泪,覃惟连忙道:“你别害怕啊,出来又?是好?汉一条,咱们?很快就能?见面。”

    “请问?我是去蹲局子吗?”李东歌翻白眼, “我只是想?说,有你们?陪在我身边,好?像真的没那么?害怕了。”

    李东歌的手术从早上七点开始,在外面等候的人也如坐针毡。

    小时?候总觉得?一天太长,迫不及待等太阳落山,等放学;长大后?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一转眼,她们?都要到而立之年,要亲身面临人生的各种抉择,还有病痛。

    覃惟等得?头晕眼花,靠着椅子小憩,半睡半醒间听她们?小声聊天。

    顾雯问?叶晓航不是来不了了,怎么?又?来了。叶晓航下巴点点覃惟的方向,小声说:“还不是托咱们?前?夫哥的福,连夜找的车接我去机场,安排住行,昨天落地的时?候还亲自来接的我。” 周珏只是把叶晓航送到医院就走了,没进来。

    顾雯叹息:“这么?远的地儿都能?找着熟人,办事?能?力绝呀。”

    叶晓航说:“前?年在纽约见过一面,说实话?我挺烦他的,就那种傲慢精英男,你懂?就骂了他几句。”

    “男人谁不烦?”顾雯顺着话?茬往下说,反应过来呵呵呵笑了一串,“我要是你就没脸坐车,我躺车底。”

    “滚蛋吧你。”叶晓航想?了想?,“不过我当时?真尴尬得?跟八脚螃蟹似的。”

    覃惟脑袋换了个方向,面向了另一边,叶晓航掰过她的脸,“惟惟,上次你说计划结婚?”

    覃惟睁开眼,说了两个字:“分了。”

    “哈?”顾雯惊叫一声:“又?分?你们?俩才是演连续剧吧?没完没了。”

    覃惟昨晚再次情绪糟糕,有躯体化的迹象,哭了一个小时?,早上起?来头疼到现在,“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

    以?为她只是正常的、工作烦了辞职而已,并不知道分手,包括现在,她们?都没有发现覃惟有任何异样?。

    叶晓航问?覃惟:“没事?吧?”

    覃惟摇头:“我没事?。”

    手术做到下午两点结束,李东歌被推了出来,过了两个小时?她醒过来,意识是混乱的,听见身边人说话?的声音,撇着嘴委屈,又?有些求表扬的意思,活像个孩子。

    她睁眼看着大家,拉了最近的覃惟的手,含糊地说:“惟惟,困难……都会?…过去的。”

    覃惟没有哭,只是捏捏她冰凉的手,温柔地说:“对呀,会?很快过去。”

    顾雯和叶晓航并排站着,眼圈都有些红,极力掩饰着低啜声,她们?从来都不习惯悲伤,奉上一张张傻乐的笑脸,说:“小傻瓜,以?后?不要一个人扛了,也不要偷演女主角了,知道吗。”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好?朋友一起?走,永远做彼此的‘舔狗’”

    “……”

    李东歌艰难地笑了笑,眼泪流进脑后?。

    乌云只是暂时?的,终会?消散。

    李东歌在重症住了两天,一切情况平稳,良性肿瘤好?好?康复就可以?。

    大家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插科打诨,都围绕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把那些恐惧的,悲凉的,失落的情绪努力挤走。一丁点都不允许留。

    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覃惟觉得?这和大学毕业那年几乎是没隔多久,也许在外面是变了的,可是回到亲近的人身边,就做回原来的自己?。

    她总以?为各奔东西,情分会?变浅;所有的关系都是阶段性的,朋友也会?互相丢下。不是这样?的。真正的朋友会?随时?在你需要的时?候来到你身边,不畏艰辛。

    不用维持表面的关系。

    覃惟连日来架在心?头的阴云在逐步消散,天,好?像放晴了,她对着湛蓝的天空拍了一张照片。

    那天周珏也来了,只是过来看看。她们?正准备出去聚餐,叶晓航挺感谢周珏的帮忙,要不是他自己?得?急死,“周先生,我们?去吃饭,你一起?来吧?”

    周珏看了眼覃惟。覃惟在看自己?的手机。

    “谢谢,不用了。”他很干脆地拒绝,又?解释:“我不习惯太热闹,你们?去吧。”

    覃惟终于抬起?眼回看他,两人有消于空气的默契,几乎不用眼神暗示,就一起?走到了角落。

    她说了声“谢谢。”还没有什么?人能?让他亲自开车去接的,她懂得?他这么?做的用心?。

    “我不是医生,能?为你做的有限。”他看着她,“你已经足够成熟,能?安排好?一切,为在乎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这很好?。”

    覃惟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评价自己?。

    “好?像和朋友的相处让你回到舒适圈,更开心?一些。现在有惊无险,去好?好?庆祝吧。”周珏微微笑了一下,手抬起?想?摸摸她的头发,但只是碰一下就松开了。

    覃惟看他进电梯。

    周珏走到下面,也抬头看了眼楼上。

    他毫无情绪的面庞沉浸在夕阳的光线里,透出些微消沉,又?好?像要融为一体。

    他想?起?在她的家里看见她和朋友的照片。

    他曾经以?为那种莫名的情绪是不满,是质疑,是占有,怀疑他女朋友的性向不明,与人交往的尺度。

    并不是,是他渴望彻底进入覃惟的亲密关系里。不设防、没有保留的,她的圈子很小,她极具用心?地对待每一个人。

    人都想?得?到确切的爱,独一无二的心?意。

    可他们?又?是差别最多的单独个体,每一次的碰撞,摩擦过后?,都把对方扎得?满身疮痍。

    *

    确认李东歌不会?有事?,叶晓航也得?回去上班了,她在组里最忙的时?候连续请了几天的假,压力不小。

    临行前?的一晚上,她们?又?睡在一起?。

    顾雯和叶晓航主动去换床单,全都换她们?专属用的。

    东西覃惟一直收在柜子里,没有丢过。

    覃惟在浴室里洗澡,看见台面上的男士爽肤水,她拿了放进抽屉里,结果还有更多东西,她没什么?耐心?,擦干头发走出去。

    很久没有这样?了,覃惟躺在床上关了灯,左右两边各躺着一个人,都没有说话?,却是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打桩。

    顾雯先笑出声:“怎么?还有点紧张?”

    “你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叶晓航问?。

    “不,近乡情更怯。”顾雯伸手去够覃惟的手臂,抱在怀中,“我怕自己?年岁不再,不香不软,不讨人喜欢了。”

    “恶心?死了,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覃惟听她们?隔空吵架感到无语,翻了个身滚到床沿去睡,听见叶晓航又?开了个头:“这个房子 ,回来住感觉没变。”

    覃惟从毕业就租到现在,一开始是mama给付账单,后?来她自己?有能?力,再后?来她足够去更高端的小区但也有更多牵绊了。

    房东是个中年阿姨,澳洲定居,几年都没给她涨过房租,平均一年联系一次,对她来说很省心?。

    她没有接话?,但是叶晓航没有任由这个问?题掉地上,问?了:“惟惟,你为什么?辞职,又?为什么?和前?夫哥都要结婚了,还走到这个地步?”

    她的难过和僵硬,怎么?可能?逃得?过朋友的眼睛?

    覃惟侧过身,面向窗户的那一端,身体微微发抖,眼泪迅速滑进枕头里,她抽噎了一声。叶晓航从后?面抱住她,伸手抹去她的湿痕。

    覃惟说:“我只是在迈一道坎。”

    一道无形而艰难的坎。

    第128章

    覃惟哭了一会儿直至鼻腔被堵住, 她才停止。

    她偶尔会陷入思?想怪圈,从毕业到现在的每一步她都精确地去计划了,以为只要按照计划全力以赴地去做, 就可以了。

    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情?绪为什么会忽然崩掉, 也仍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并为之深深痛苦。

    她痛苦到快要死?掉。

    “你知道吗?”她哽咽着说:“我遇到过许多对手, 职位,利益…我以为我会死?于?尔虞我诈。可那些都没有打败我, 甚至所谓对手都算不上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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