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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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下瘫着一个人影,和那具虎身差不多一样烤黑了,一身血渍呼啦的,血味正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 黑狗“汪汪”叫了两声,那个人影动了动,睁开一只眼,等他看清云无渡和阿瑾之后,瞬间瞪大眼睛:“是你们……” 正是昨夜云无渡阿瑾在庙里遇到的草帽人。 云无渡道:“你去杀人了?” 对方苦笑,气若游丝:“是。可惜失败了……” 云无渡不置可否,火上浇油:“不仅失败了,那些衙役还去到你们村子里。” 对方焦黑的脸上淌下两行泪。 云无渡说:“但他们现在走了!” 对方松了一大口气:“我是下萧村人,名萧大,家里人都叫我大脚。” 萧大脚艰难地说:“又是你们救了我们,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黑狗凑上前舔了舔萧大脚的脸,萧大脚痛得大叫,阿瑾紧张地叫小黑回来,抱着它,戒备地看着萧大脚。 萧大脚艰难喘息:“不……,它,你们脚边那株草从哪里来的?” “小黑捡到的。” “果然如此。”萧大脚点了点头,“、怪不得它的唾液弄到我脸上,我身上的伤就开始愈合了,原来是金虎草。”他费力地喘息,“金虎草是这山里的特产,十分罕见,据说能活死人rou白骨,以前有很多道人专门到我们村里买草炼丹。” 云无渡捡起金虎草,仔细观察,发现没什么好稀奇的,就是杂草,再看一眼阿瑾。 阿瑾立刻心领神会:“是小黑的草!” 云无渡把草扔给黑狗,黑狗撒腿叼住,快乐地玩了一阵子,然后把草扔到萧大脚嘴边。 “这……这是?” 阿瑾道:“小黑请你吃草。” 萧大脚含着泪,细细把金虎草嚼碎了咽下去:“多谢……多谢……” 金虎草的药效堪称rou眼可见,萧大脚立刻有了气力讲话,神色黯然道:“倘若我报仇雪恨成功还活着,我一定会报答二位的恩情。” 报仇雪恨。 人总是如此,唯有憎恨,才勉强鞭策着活下去。 云无渡转身走出庙外,望着树梢晕白的月亮,此时月弯如尖钩,一扎一出血一性命。 当仉端一头狼狈地爬到半山,好不容易跑出密林,刚想感叹一声“本殿下真是吃得苦中苦”的时候,他看见了抱着剑的云无渡。 “你不是说不来?!”仉端大叫。 云无渡别过头:“不想和你一起。” 仉端无能狂怒,仉璋跟在后头,擦了擦汗,微笑着劝慰他脾气暴躁的兄弟。 仉端摆了摆手:“不行,太累了。”他身后一众扛轿子的太监也累得不行。 阿瑾指了前方:“那里有座庙。” 仉端满血复活:“你不早说!那个贼人一定藏在庙里!” 说完,仉端大摇大摆冲进破庙:“贼人!束手就擒吧!啊——!” 太监一窝蜂涌进去:“殿下!殿下怎么了?护驾!护驾!” 仉端白着脸:“好……好大一团rou。”他说的正是昨天云无渡和阿瑾吃剩的虎身。 但他随后看见了萧大脚,怒上心头:“果然是你!是你杀了县太爷!放火烧了县府?好哇,本皇子捉拿你归案!你认不认罪!” 萧大脚恢复了一点力气,反唇相讥道:“是他们该死!做官不为民做事,剥削无道,我是替天行道!” 仉璋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呵斥:“自然有皇帝圣上大臣为天行道,你一介草夫,怎敢夸下海口。” “君不君!臣不臣!”萧大脚掷地有声。 “我们只是想吃饱饭!只是想一家和乐安康!你说,你们君君臣臣做到了吗?你们君臣和乐,一家团圆,富裕安康,我呢,我们呢,你睁大你的龙眼看看,田里死了多少百姓!多少人饿死!多少人交不上赋税! 田里百姓多饿死!庙里神仙成破烂!只有殿堂君臣多多多多,多如牛毛!多得我数不清!数不数!” “你——”仉端气得脸涨红。 “你知道下萧村以往是什么样子吗?自从山里来了老虎,打猎做不得,来了新县太爷,农耕做不到!日日夜夜,年复一年更重的赋税!逼死了多少人!我们百姓饿得站不起来,家里女儿卖到县里,年老父母为了不妨碍家里纳税自尽,我问你,你们——你——在哪里!” 仉璋面色凝重,仉端哑口无言。 “你知道下萧村的赋税多少吗?一人十二担,分月收取,男女老少同数。” 仉端大叫:“你胡说!” 仉璋冷静道:“圣上规定了每年赋税只有1/3。” “狗县令一上任,就换了政令。我们反抗不得。粮食不够,就变着法子抵押,人力也好,山珍也好,药材也好。” 萧大脚情绪激动,身上的伤又渗出血来。 “为了活命,我们不得已,靠着井鱼过活。” 仉端愣住:“什么井鱼?” “就是昨日县令家宴上的鱼。”仉璋猜测道,“我本来想深山之内怎么会有鱼鲜,原来如此。” “啊?”仉端回忆了一下,“那鱼好吃呀,入口甘甜多汁,比什么rou都好吃呢,我在宫里都没吃过,用这种鱼换粮食,我可以接受!” 站在庙口的云无渡慢悠悠抛出冰冷的话语:“你知道那些鱼吃多了会长rou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