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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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直接露面,给崔珏和二meimei打个圆场? 二meimei毕竟是安国公府出去的人,若在夫家闹得不堪,说出去还是丢纪家的脸。 可正当她要迈出第二步时,崔珏也动了。 他似是后退了半步。 随后,顶着气红的脸,他一手环住二meimei,翻身上马,便将二meimei整个抱起来,圈在了怀里。 纪明达瞬时两耳嗡鸣。 她不是未婚无知的闺中姑娘了。就算在梦里只见到所有人衣冠整齐的模样,毫无些许不堪之处,她毕竟已经成婚两个月余,再与温从阳相看两厌,也不少行过夫妻间人伦大礼。 男子是真心喜欢,还是只为敷衍,她分得清楚。 找温从阳上课时,她见过他从背后抱住李姨娘的样子。他二人衣衫已乱,神色龌龊难言。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李姨娘面色发白,抖着就要跪下。温从阳却一手紧紧箍住李姨娘的腰不许她动,另一手拿过外袍,随意套上,笑着对她说:“这书,我和奶奶去读就是了。” 那日,为了不叫她将此事回报给长辈,温从阳竟在她面前耐性坐足了两个时辰,没有一刻走神。 她从不为温从阳对李姨娘的疼宠有任何醋意,更不觉得心酸心痛。有这么一个人能让温从阳有所惧怕,反而还是好事。 可崔珏—— 崔珏这样,冷漠、无心、无情的人,也会对女子生出情爱喜欢吗? 纪明达两耳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 纪明遥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三十秒、四十秒?或许是三分钟、五分钟?她才逐渐找回知觉。 她坐在马上。 崔珏在她身后,从她背后抱着她。 ——他们紧紧相贴。 这个认识让纪明遥心中又轰然一响,浑身不由绷得更紧。 虽然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做……也做过,崔珏什么都没穿的样子她也见过,可他突然从背后抱过来,她看不见他,只能用身体感受他。偏偏夏日衣衫轻薄,只隔着几层衣料,他胸口和腰腹的形状她似乎都能用背画出,又偏偏是在她掌控不了自己的马上—— “夫人,坐稳,放松。”崔珏带着热气的呼吸扑在她耳边,“别太绷紧,放松,信我。” 他双手轻轻放在各处,只稍微触碰,示意她该如何调整力量。 上辈子的纪明遥从来是个“好学生”。 这辈子,在做出承诺或真心想学时,她也会认真听讲。 但不是……这种讲法…… “二爷,二爷……” 纪明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平稳:“你、你手不要动,讲给我就是了。” 身后的人果然停下。 “我以为这样会让夫人更容易懂。”他轻轻地笑,“那,夫人会按我说的做吗?” “会!会会会!” 若不是不敢回头,纪明遥真想看看,他的神色是否和他的语气一样轻松! “夫人先靠着我,全身放松。” 扶住她的肩膀,崔珏耐心指引她如何用力。 夫人开始用心学了。 到夫人终于能在马上坐稳时,他略微抬头,向果林处望了一眼。 虽然匿影藏形,未曾到此处聒噪,终究是夫人厌恶之人。 “夫人坐好,我先带夫人走走。” 他捧住夫人的双手,又教她怎样握持缰绳。 …… 崔珏是看见她了吗。 他看见她了!他看见她了!!他知道她在这里——窥视! 纪明达早已重新扶住树干,此时此刻更觉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稳。 为什么总是被他看见。 在修云阁也是,在此处也是。 上次,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眼里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是在对她嘲讽。那现在呢! 现在,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看二meimei的神色又是怎样?! 他也会像温从阳看二meimei一样全心专注吗? 还是会像温从阳看李姨娘一样,缠绵、怜惜? 这样的人,竟会喜欢二meimei?竟然被二meimei气红了脸,还耐心在她耳边教导? 虽然她听不见,但看他的举动便知,那话语一定温柔得不得了吧。 是……她在梦里和清醒时都没听到过的声音。 身后还有多少仆从跟随,林外是已经知晓她在此处的崔珏,还有在他怀里的二meimei。纪明达强撑着没有弯一弯腰,直到看着两人同乘一马在她视线里消失。她已浑身冷汗,终于能张开嘴大口呼吸,却在松开牙关的一刹那,尝到了自己口中浓重的血腥气。 …… 纪明遥眼前是影影绰绰的血色。 傍晚的。光线昏暗的。翻滚着落下来的。尖叫不断的。昏迷过去的。血当场就洇透裙摆。 她害怕。 比她以为的更怕、更怕! 追青才走起来,身体一晃,她就想到了自己滚落下去的情状。身前空无一物,毫无遮挡,只有惨白的晃动的马鬃和她发抖的手,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她想尖叫,想和那天一样尖叫。她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让所有人都在此时此刻知道是谁害了姨娘,否则就来不及了—— “夫人!”有人又在身后抱紧了她,“夫人!!” 眼前少了什么。 纪明遥心中一晃,眼前血色散去了些。 原来,他方才在和她一起握缰绳。 原来,不是只有她自己。 不是只有她自己了。 “夫人!”崔珏还在焦急地唤她,“别怕、别怕,我在!我在!!” “二爷!” 纪明遥将整个身体靠向身后,剧烈喘息。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又发现此刻并非黄昏。 不远处就是烈日下的土地,零星几根杂草生长其上,再向东便是稻田。 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的稻田。 她抬头望天。 他们正在一棵树下。 再向前一步,就走出树的阴影了。 身后的人正用棉帕给她擦汗,轻柔地说:“夫人,我这就抱你下去,别怕。” 他声音里有着明显经过控制、却未能全然隐藏的,懊悔。 可他本不该懊悔。 “二爷。” 透过树荫,纪明遥看到了碧蓝如洗的天空。 她伸手向后,摸索着抓住崔珏的手臂。 “你会一直在我身后,和我一起握着缰绳,不会突然松开、下马,”她问,“不会留我一个人在马上的,是吧?” “不会,”崔珏碰了碰她的侧脸,“不会。” “那我们继续走吧。” 纪明遥看向前方,按崔珏教过的直起身体。 崔珏的手又覆住了她的手。 而她手中是自己握住的缰绳。 她身后,还有随时可以借助的臂膀。 现在不走,还等什么时候? 那就走吧!! …… 黄昏来临之前,崔珏下马。 夫人一个人留在追青背上。他握着缰绳,带夫人在溪边走了一回,又牵着追青走回他们居住的院前。 夫人一直稳稳坐在上面,没有再慌,也没有再怕得后颈都布满冷汗。只是,她也没有再露出笑容。 在院门前,崔珏抱夫人下马。 夫人双腿发软,扶了他好一会才能自己站稳。 夫人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我想,”夫人话说得很慢,“我想先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