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之地（2）

    作者：白刃行九州

    2023年1月26日

    字数：5384

    【第二章·巴斯邸堡】

    「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脱光进到前面的房间，你进去了我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着急下班的魔奴显得很不耐烦，作为魔造魔的他寿命远远比不上正常魔族，自然不愿意在这种无聊的差事上浪费时间，着急回魔界的红磨坊寻欢作乐。

    「难道不是……」

    少女碧蓝的眼眸流露出诧异：「难道不是那种事？」

    「请不要耽误我的工作，你的衣服和头饰后放在左手边的盒子里后走进前面的房间就好了。」

    魔奴已经变得烦躁起来：「你们这些不干净的种族，赶紧进前面的房间消毒，别把你们千奇百怪的细菌带到我们魔界。」

    蒂芙妮涨红了脸，刚想说点什么，结果想到自己裙摆上的污血又闭上了嘴。

    悻悻的把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去，快步跑进了前面的房间，关上了门。

    「活在人界真可怜，好好的一个姑娘被饿成这样……」

    魔奴的评头论足透过墙体传了进来，少女羞愤的低头看了一眼胸部，可惜只能看到脚面与自己踩着的传送带。

    「这是什么——」

    没等少女反应，身体就跟传送带走了半截。

    可怜的公主哪里遭遇过这种场面，不待少女稳住身形，就发现眼前如墙一般的水雾。

    穿过雾墙，身上的潮湿又被一面风吹干。

    随着面前一股气味独特的雾水喷出，传送带将她停在一扇门前。

    云里雾里的蒂芙妮将右手边看来是准备好的浴衣裹在身上，一边伸手试图束拢自己的长发，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扎带……好像在露丝身上——露丝！」

    推开门便是那熟悉的身影，平日端庄的公主也不由惊呼出声。

    身前的露丝和她一样穿着白色的浴衣，蒂芙妮小跑着钻进对方无法被遮掩的巍峨之物中。

    「蒂芙妮亲……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露丝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眼睛不复战斗时的赤红竖瞳，而是与常人无异的黑。

    「这些……都是被抓来的俘虏吗……」

    抬起头的蒂芙妮看着眼前圆形大厅中聒噪的白色人流，不由皱了皱眉头。

    「我醒来的比较早，」

    露丝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群：「大部分都是第十六骑兵队的，以及少量的平民。」

    「十六骑兵队……他们的队长不在这里吗？可是战死了？」

    「他们的队长……据那几个看守所说，十六骑兵队被魔族包围时他就直接逃跑了，追了好远才追回来。这些士兵看到被逮回来的队长就要拼命，几个看守只好让那个队长跟着上一波的人走，要是和这一批人走怕给打死——」

    「有这种人……真是浪费王庭的培育。」

    蒂芙妮冷哼一声，随后对周围墙面大片大片的告示起了兴致，上面两种不同的语言提供着同样的信息：「一号通道、二号通道、三号通道……九号通道、排队进入、特殊通道。有告示牌，这些士兵与平民堵在这里干嘛？」

    「这些告示牌，虽然是用人类文字和通配符写的最基础的单词，但是这些不入流的士兵恐怕连写自己名字都不顺畅——」

    「至于这里的看守，他们领着上一批人进入通道了。本要同行的我因为没等到殿下，就靠着一位伯爵给我的玉牌暂留此地。」

    「那我们现在是进这些通道还是留在这里等候？」

    「那几个看守让我在特殊通道口等着，不过这里有台阶可以坐着休息。」

    「说到玉牌，我也有一块……」

    两日的困顿使得往日聪伶的公主变得有点僵硬，思索许久才从浴衣内侧缝制的小口袋里找出玉牌。

    「还是头一回从宫廷书籍之外的东西上见着魔文。」

    「公主殿下是忘了苏伊卡遗址中的地宫了吗，那里的碎石上誊满了魔文。」

    「嗯……迦聂·威塞……克斯伯爵，我自己的……珈珈？·威塞克斯伯爵，这两个是同族的——」

    「所有人类，一、二、三、四……九，这几个通道，就近排队通过，不要横穿队伍！有没有带撒拉芬玉牌的？应该是两个女性人族，请来特殊通道口！」

    「这人类语……噗……奇怪的口音，完全不如接引我的那位魔族顺畅。他是叫我们吗？」

    「嗯，还请拉紧我，蒂芙妮亲。」

    「——迦聂·威塞克斯伯爵、珈珈蹉·威塞克斯伯爵，没问题，欢迎来到二十四号集中营。」

    魔族的车……虽然在战场上看见还摧毁过……也不知道这种不需生物驱动的车，跟王庭工坊里概念书上的新型动能车原理是否一样……悬浮在空中的魔车在洞中不停穿梭，蒂芙妮真正确认自己身处地底。

    几个通道不知为何被相连起来，脚下交错的白衣人流与因穿着深黑而显眼的看守乱作一团。

    「请问，我们会被带到哪里？」

    蒂芙妮探头问道。

    「根据条约与魔界的规定，你们有权利自行选择。你们是选择普通的集中营，或是选择专门管理你们这种高级战犯的巴斯邸堡？」

    「巴斯邸堡大概是以一到三人房间为主，用来关押比如你们人族将领，爵士之流。或者一些可能……难以在普通集中营生存的？」

    「普通集中营……难以生存，那里恐怕很恶劣吧？」

    「额……其实在我看来，集中营比在你们人族生活好很多。我们能保证集中营的水源、食物和卫生，男性和女人小孩分开。以四个人为一个房间，其中房间内的公共区域也很大。相比目前所有攻占下来的人界都城，至少我们的驻地不会有随处可见的粪水。」

    「那为什么会无法生存？」

    「小姑娘，据我了解，我们魔界的政治体系与你们人族的截然不同。魔王能得到的战时军费并不乐观，以至于在这里滞留的兵力不足，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这些俘虏。」

    拐过弯的魔车险些撞上一面书墙：「你若是不识字，可以从书库拿两本《人界－魔界－通配符辨识精要》来作参考。脚下这些俘虏也在拿，就是为了避免有看不懂告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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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书的俘虏不在少数，但真的愿意看和学的却是很少。他们大多数秉持着不拿白不拿的思维，妇女会告诉他们的孩子这些是恶魔的知识，翻开书会诱使人堕落。」

    见两位少女示意自己学过魔族语言，驾驶者再次启动车辆从人流上方开过：「成年的男性稍微好一点，虽然他们一开始把这本书当厕纸——毕竟我们魔族和你们人族的排泄方式不同，所以一开始没有准备，直到我们的排水系统被堵住。前不久集中营的管理者从魔界请来大量的魅魔当通配符辨识教师，现在进来有一轮月变时长的成年男性大多可以直接靠告示牌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该去干什么。」

    「你跑题了，九百四十一号。无法生存的原因，那位女性特征更明显的姑娘，还记得那个骑兵队队长吗？」

    「嗯。」

    对于露丝能够无缝衔接自己的交流，公主殿下显然有些不满。

    但是对于对方的称呼，她确实无话可说。

    「那位就被我们送到了巴斯邸堡，虽然他并不符合条件。但是他这种要是送到普通集中营，哪怕白天被看护着，等到熄灯时恐怕也会被自己的部下暗算吧。」

    「也是……」

    「现在选择不下来也没事，可以看过两个驻地再做选择。」……「怎么样？」

    逛过两个驻地后，蒂芙妮震惊于战俘营比王都还整洁的现象。

    询问下来普通集中营也没有人受到虐待，甚至许多平民认为这里有吃有穿还干净，比人间界的生活要好上很多。

    「露丝亲，你觉得怎么样？」

    「差不多吧，普通战俘营的好处是人多，有什么麻烦也可以混在人流里用平民抵抗。不过只有四人间，若是公主你和我身份被认出会比较麻烦。」

    「另一个清冷的有点危险，不过好在我的龙化恢复了，应该不用担心安全。而且那边作为关押高级战犯处，估计有我们认识的。」

    「也不知道眼前这些是否是魔族的陷阱，不过既然露丝亲能力恢复了，那就去那个更好的驻地吧。」

    「请带我们去巴斯邸堡，顺便请问，怎么样才能离开？大概需要交付多少赎金？」

    「这个……我的职责是看守，不负责这方面的处理。不过到了驻地，那边会有专门的人员来负责与你们对接。」

    「谢谢。」……「露丝，很难不承认，这里除了面积和没有装饰物，似乎和王宫差不了多少。」

    「是啊，这里还不会有宫廷教师来约束我们的言行，战俘还能有公用的配车转悠。」

    「他们的魔车确实是很优秀的设计，若是王都工坊的那些大师看到了肯定会很激动吧。」

    「对了……昨天我在战俘营遇上了奇克爵士，因为没有女眷的原因，他试图在平民的战俘营强行带走两位女士。」

    「这是很常见的事，平民女性不能拒绝。」

    「但不常见的是那些男人，他们包围了奇克伯爵，不过没有人敢上前。」

    「那些平民自然不敢对伯爵动手，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位爵士的作风，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话说那些看守没有把人群驱散吗？」

    「这也就是我说这个事情的原因……若是像王都的卫士一样驱散平民，这种司空见惯的事就不值得浪费我兜风的时间了。」

    露丝骑士的目光转至收吞奇克爵士的房间方位，声音低沉的描述着：「有一位看守往奇克的身上扔了一把土，用流利的人族语言侮辱了那位可怜的伯爵，暴民竟然冲上前殴打奇克爵士。」

    「这些魔界的看守想干嘛？这些暴民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煽动？」

    「天知道，奇克伯爵最终还是拖着两个被吓坏的女人逃了出去，坐上了魔车。结果因为没有系座椅上的安全绳缚，车辆又判定超过速度阈值便自动截能，导致奇克伯爵被甩飞到空中。」

    「那这魔车挺危险的。」

    「还好吧，那两个平民因为系了安全绳所以没事。」

    「那你现在要去干嘛？看望那位可怜的爵士？」

    「我才不去，那个爵士的眼神有点恶心，他昨天遇上我时邀请我去他的房间。」

    「哼……若不是这个集中营，他一个没有封地的小伯爵也配邀请一位中央公爵的女儿？」

    「所以啊，要不是这里有魔车和没有礼仪教师，我早就想离开了。但是这里的管理者表示不需要赎金，那些魔族似乎都不知魔王为什么要入侵人间界。」

    想到昨日不快的遭遇，露丝皱了皱眉，随后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确实，我本来以为那些魔族是想侵占人间界的土地，或是掠夺劳动力。但是据说他们的魔王研制的基因魔奴，就是战场上那些，比我们的人类的人口都多。」

    蒂芙妮的俏脸上也露出愁吞：「最可怕的是，我听那些魔族说，五百年前毁灭苏伊卡王室的菈菲尔魔王还活着。」

    「蒂芙妮亲的意思是，现在魔界有两位魔王？前后两任魔王并存的话，他们的关系？」

    「据说现任的魔王之争，那位菈菲尔作为战败者，得到了现任魔王的宽恕。而且听说这两个魔王的关系绝不一般——」

    「那位菈菲尔魔王在属于他的魔王争霸中破坏了大量平民的建筑，以至于菈菲尔在位期间和魔界公民组建的权能机构——长老院关系非常恶劣，导致他们的行政中枢转移。」

    「在这次的魔王争霸战败后好像被现任魔王庇护下来，作为条件，他不能以真吞上殿，不得使用本名，而且长老院可以直接驳回那位菈菲尔魔王的意见。」

    「公民组建的权能机构？为什么拥有强大武力的魔王要受到民众的管制？还有，我印象里那位前任魔王好像不是魔族吧？她凋像上作为龙种的特征太明显了，除非是变换魔法，不然怎么样都上不了殿吧。」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作为战败者，竟然还能提出意见也是不得了。这次入侵好像也是那位菈菲尔的想法，不过现任魔王直接首肯了。」

    比起露丝，蒂芙妮公主显然更在乎政治上的事情。

    「他们魔界的君主到底在做什么……」

    蒂芙妮站起身来：「露丝，我准备以人界公主的身份，看看能不能面见现在的魔王。」

    「不行，蒂芙妮亲。若是面见魔王的话，哪怕是我也没法保证殿下你的安全。」

    「无妨，露丝·坦格利安亲。」

    蒂芙妮对自己的骑士微微一笑：「在我听说前任魔王还活着时，我就有这个打算了——」

    「本来单独的一位魔王，就可以撕裂空间率领魔族毁灭人界。如今就魔界的消息看来，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在一轮月变中就攻占人间界。」

    「确实，问题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没错，他们占领了边界，退治了我们的军队后也只是继续推进战线。比起第一次入侵人界地屠杀，从如今他们设立集中营来看，他们可能在刻意控制我们人族的伤亡人数——」

    「所以我怀疑，他们魔界可能在人族寻找着什么！」

    「找东西？」

    单纯的露丝从来没想过一场战争可以分析出这么多东西：「他们……在找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与其说是他们在寻找，倒不如说是那个在历史中消失很久的魔王菈菲尔在人间界寻找着什么。」

    普恩巴勒提斯的后代，未来的女皇蒂芙妮··纳贝里，拥有着极高政治嗅觉的她确定自己在魔界的安全后便开始不断收集着情报。

    虽然她不理解应该算是底层的看守者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魔界宫廷之事，这些看守者的言论谈吐都颇为不俗，在他们的交流中甚至经常能听到他们对上级执政者的评价。

    显然，比起那些生活在王都，虽算不上爵士的自由民面对勋贵时磕磕巴巴的表现要强上许多。

    「那位前任魔王，在属于他的时期，就入侵过人界。他在最后毁灭一切后，又扶持了一个新的王国——玛恩。在很早之前读到这段历史时我就询问教授们为何如此，可是唯一能够给我一个解释的却是一位曾经被请进宫中的乐者——」

    「他说我那菈菲尔本是传说中的神龙，据说龙种在上古时期维系着万物之间的平衡，最后却全部被神明锁入魔界。而随着神明的消失，神龙也变成了恶龙。那菈菲尔，更是成为魔界的君王。」

    「龙之魔王菈菲尔在人间界展开无情的报复，他毁灭了苏伊卡王庭。但最后又意识到了来自龙种血脉中的维序者身份，又重新开始庇护人族，设立了玛恩王庭——」

    「不过如今看来，这个不过是乡野间的缪谈罢了。毕竟人类只能留存在世间二百年岁，没有人能证明神话史诗中早早消失的龙族和传说中的维序者是否能画上等号。」

    露丝叹了口气：「既然蒂芙妮亲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办法。」

    虽然觉得无论如何，这个做法都太过激进。

    但是从小到大，公主殿下在正事上，还从来没被自己驳回过，所以自己只需要保护好蒂芙妮亲便是。

    ……「日安，佐瓦里·梅罗文加侯爵。」

    「你好，人族的小姑娘，需要什么帮助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