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三至四时的海边

    6月刚过去一半，剧组已经在全国各地跑了几十场路演，各个演职人员都被调动起来，线上线下推广活动铺天盖地，六月的世界似乎被它承包了。

    主演团队此时正在最南部的城市，进行着倒数几场的路演，而最后一场路演被安排在第一场开始的城市，正与电影名遥相呼应。

    映后见面会开场前，陆沧燃在影院外的沙滩上吹着夜风散步，他走走停停，思绪飘忽不定，停下来看着浪潮，心绪也随之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波涛拍打到月光之上，而不一会儿就在沙滩上四散开来，渗入不见天日的地底。

    这是他不安的状态，却也不同于以往那般。

    “三四。”陆沧燃走着，旁边伸出一只手来递给他一根烟。

    他微微转头看向手的主人，顾君岩噙着笑，微抬手臂，示意他接过烟后，抬手侧挡吹向打火机的风。两人吸着烟继续沿着海岸漫步。

    陆沧燃转头看了顾君岩一眼，只见他微眯着眼，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烟圈，好不享受，不禁调侃道：“顶级明星公共场合抽烟，狗仔又有得写了。”

    顾君岩“呵”他一声，“你小子这些天越来越胆大无比了。怎么，电影火了尾巴就要上天了？三四，别忘了当初片场是谁天天要死要活，臭脸不断。”

    几分钟过去，顾君岩没听到他反驳，扭头看他头微低着，心情似乎又坏到了极点。

    “你没事儿吧？说你两句又不高兴了？”

    陆沧燃狠狠吸了一口烟，说道：“不是。”停顿几秒后，他犹豫着再次开口，“二哥，你说……我还有再开始的资格吗？”

    顾君岩闻言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嗤笑一声：“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反常。”

    影院门口工作人员催促着两人，见面会马上要开始了。二人走到门口，顾君岩突然说道：“能不能重新开始，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后来的一整场见面会，陆沧燃都是游离状态，观众提问也只草草回答，敷衍了事。他一直在回忆，频繁地想起前几天看到的那条朋友圈。

    「选择走什么路都是自己的决定，最重要的是，在这条路上问心无愧。」

    下面配图是一张剧照，两个背影，字幕上写着“别管它了”，唯一的一条评论是po主留下的：“重看有感”。

    当晚，陆沧燃在海边坐到凌晨三点，思绪被海风吹散，在空中乱成一团，在起身离开之前，他随手拍了一张浪潮，发到朋友圈，留下三个字“可以吗”，不知道在向谁发问。

    不一会儿，他手机上就亮起了红点，收到一个赞和一条评论。

    “导演，可以的，快四点了，可以睡了(偷笑)”

    陆沧燃轻笑一声，心绪似乎离月光更近了一些。他点开眼前的头像，一张吹着泡泡糖的卡通人物，不管不顾地发送了一条信息：“你怎么还没睡？”

    “啊！查资料，写论文，被导师榨干劳动力(哭)”

    陆沧燃回复了一个“嗯”，就再没有动作。

    对面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安静，继续抛出问题同时也想要礼貌结束对话：“陆导，你们还在路演吧？要注意安全，早点休息呀！”

    “不需要叫我陆导，你不是我剧组的员工。陆沧燃或者三四，都可以。”

    这次换到对面安静了下来，等陆沧燃回到酒店房间，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才收到回复。

    “三四？”

    “嗯。”这是一句对他称呼的回应。

    “因为沧和燃吗？”

    “对。”

    “简单又有创意(神奇)”

    ……

    当晚，应该说是凌晨，陆沧燃睡得很沉，是他一年来屈指可数的几次安稳觉。他睡好了，有人却再一次经历了失眠。

    程薇澜放下手机，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掏出耳机打开白噪音，放了一个多小时，越放越清醒。最后她干脆打开手机，反复地翻着让她无眠的对话框，顶部写着“陆沧燃”三个大字，最后一句对话停留在三点五十八分。

    陆沧燃：20号路演结束后，影展送了的票，你想去吗？

    程薇澜没有回复，她想不通，首先是主动找她聊天，然后不许她叫陆导，最后再邀请看电影。她实在想不清楚，一个虽然还不知名，但是处女作水平就如此之高的导演，为什么会请她看电影？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平凡的科研狗，只是偶尔写点影视推文，误打误撞参加了一次见面会，不至于受到如此重视。

    日出时分，程薇澜回复了消息。

    榨干眼泪的薇澜：大家都有份吗？回响观众特别回馈？(疑惑)

    她睡不着，干脆起床吃早餐，继续去资料室干活。一直到下午饭点，才又收到陆沧燃的消息。

    “对。”

    程薇澜松了口气，是她想多了，回复了一句：“好的，准时参加。(期待)”

    同时，她心里也有了说不出的微微失落，她盯着手机，失笑地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想法，也阻止自己再深思。

    顾君岩从来机场的车上就察觉到陆沧燃的异状，此时在候机室，更是前所未有，好奇地悄悄凑到他身边看他回复消息。

    “噗”，顾君岩没忍住笑出了声，“三四，你也有今天。这么骗人家小姑娘不太好吧，到时候发现只有自己收到票，还不得夺路而逃。”

    陆沧燃皱着眉，扭头看他，“不会”，叹了口，又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电影魅力比较大。”

    顾君岩挑了挑眉，笑意挂在嘴边：“电影学院未出作就闻名的才子，还是比不了大师。你也不能去底下找人打一架，是吧？”

    说完，自己就哈哈笑了起来，他就喜欢看陆沧燃吃瘪的样子。路演最后一场那天，顾君岩有意拖沓，想要看看陆沧燃的微型修罗场面，最后还是被助理强行拖走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