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十 （5） 【上卷完】

    再次醒來，自己卻不在房間裡頭，只聽見了痛苦的呻吟聲，以及聞到陣陣霉味，手心一陣滑膩，她張開雙眸，憑著微弱的燭火照映下，她才發現那是血，陌生的環境和一切，不免讓她害怕。

    「……誰？」一道聲音沙啞的問著，她害怕的摀住嘴巴不敢出聲，腳卻碰到了鐵鏈，聲音再次響起，「在……那嗎？」

    「沒想到…還……有人在這裡…啊？」

    「你是誰？」提起了膽子，她問道。

    「…朱朱？」聽到習慣的呼喚，她慌了，難道現在跟自己說話的人是佟姜嗎？

    她沿著地板觸碰著，在黑暗中，她摸到了他的臉，她的手早都是鮮血，連衣服都髒了，聽到他痛的吸了口氣，她的心就發疼，「佟姜哥哥，你還好嗎？」

    「朱朱，妳在這裡啊……」他握住了朱芍的雙手，隔著火光，朱芍看見了他的笑容，他的身上連同臉都是髒污不堪，有著不少的傷痕。

    「我在這裡！在這裡！」此時的朱芍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妝都花了，她想抱住佟姜，可是怕他吃疼，只能握著他的手，嗚嗚的哭泣著。

    「傻朱朱，哭什麼啊……」他伸手抹去她的淚水，不小心動到了傷口，身子一頓，露出了一抹牽強的笑容，看著擔憂自己的朱芍說：「我沒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誰把你用成這樣的？」她用衣袖將他一臉的髒污抹去，看著他為了自己露出的笑容，淚水掉的更多了，「你跟我說，我幫你啊！我現在是郡主了，我可以保護你了！我們可以過好日子，可以跟以前說的一樣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郡主…嗎？」他笑容收起，面露不安，「朱朱，妳想跟嫣雪jiejie一樣嗎？」

    「不會的，我不會跟jiejie一樣的！佟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說了，必死無疑！」

    聞言，朱芍轉身，看到了拿著火把的桐兒，她冷眼的看向朱芍問：「您有很多問題是嗎？」

    她紅唇一勾，指著某處說道：「等奴婢處理完，再回答您的問題。」

    「妳，是誰！」朱芍擋在佟姜身前，雙眼狠戾的看著她，見狀她笑了出來，「這很重要嗎？郡主應該知道有些事情不要知道比較好，不是嗎？不然會死的！」

    「妳…對桐兒做了……什麼？」身後的佟姜艱難的開口，身子不住顫抖，朱芍微微一愣，他擔心桐兒！？

    那他也知道桐兒在哪裡了嗎？

    「死了，下一個就是你了！」語落，只見一把利劍從她心窩穿過，她瞪大了雙眸，不敢置信，「妳…怎麼……？」

    「我還活著，真是抱歉！」抽出利劍，插入刀鞘裡，看著她流利的動作，原本及腰的烏黑長髮，現在只到了肩膀，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人，嘆了口氣，「紫鳶，抱歉。」

    她從紫鳶的身上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鎖和鐵鏈，看著兩人說：「我們快出去吧！」

    「桐兒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這……先出去再說！此地不宜久留！」

    她們扶著難於步行的佟姜離開，可再次走到外頭時，她的心涼了半截，這裡不就是觀星閣嗎？

    觀星閣最常出入的，最熟悉的人，不就是洛辰月嗎？

    想到最近他的異常，以及他對自己說的點點滴滴，那一句句的抱歉，還有他叫自己要相信他，就是因為這些事情？

    她面容蒼白，忽然她又疑惑了起來，那是誰把自己帶到剛剛那個地方？

    洛辰月嗎？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佟姜跟他互不相識不是嗎？

    一踏出觀星閣，便見到了洛辰月，不同於以往的白衣，他穿著的是黑衣，只見他走上前，態度十分從容，「終於來了啊！」

    「你想做什麼？」朱芍站了出來，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她看到他腰間的劍，臉色更加的難堪，她直安撫自己，事情不會像她所想的一樣，絕對不會的！

    「我想做什麼呢？」他一步步邁進，笑容越發燦爛，看的她心中越加不安，他越是向前，她就不禁後退。

    「可兒，我說過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好！」

    「所以你就這樣對待佟姜哥哥？為我好？你將他傷成這樣，說是為我好？」她氣極反笑，他對佟姜的所作所為就像是剜了她的心，十分難受，她是無法接受的，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這就是相信他的結果嗎？

    「他早就該死了！要不是看在妳的面上，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殺了他！」

    「什麼意思？他明明沒有給你有任何關聯，不是嗎？」桐兒開口了，對他滿是敵意，她攙扶著佟姜，手已經逐漸往腰間探去。

    「紫鳶被妳殺去了，是嗎？不過我也從來沒有指望她過。」他看向桐兒冷笑，一瞬，她已經奔向他的面前，拔刀相向，刀刃相撞，發出了刺耳的聲響，雙手握柄，桐兒冷哼，「是又如何？今日你若不放我們走，下個死的就是你！」

    「我的本意便是只有殺了佟姜，不過多妳一人也無妨，反正妳只是常光姬的走狗罷了！」

    「閉嘴！」不等他說完，桐兒再次進攻，只見兩人身影快速的閃動著，讓人看不清，只聽見鏗鏗鏘鏘的聲響，再次分開時，桐兒身上已經被劃了幾個口子，汨汨鮮血流出，而洛辰月卻完好無缺，他從容的笑道：「才這樣嗎？不是要殺了我嗎？」

    語落，他便出劍，直擊咽喉刺去，她連忙閃過，但洛辰月卻並未收手，直直往前，桐兒剛站好身子，見狀雙眸圓睜喊道：「小姐！」

    看著劍刃往自己刺來，她扶著倒在地上的佟姜，根本無法避開，看著他臉上得逞的笑意，一瞬，她感到絕望了，自己……就要死了嗎？

    這就是他說的對自己好嗎？

    "對不起。"

    佟姜牙一咬，用盡緊存的氣力將她擁入懷中，只為護她。

    當劍沒入身軀時，他推開了朱芍，看著她驚愕的神情，虛弱的笑了出來，「朱…朱……」

    看著身子被貫穿的他，此時此刻，她只希望這一切都是夢，這是夢對吧？

    那快點醒來！

    快點醒來！

    快點！醒來啊！

    「…啊…啊啊…佟……」她麻木的爬上前，推了推佟姜，臉上已全是淚水，她慌張的用手摀住傷口，可血還是不斷流出，伴隨著他的生命，她慌了，她看到洛辰月要將劍抽出，不禁慌忙的喊道：「不要！求你不要！」

    他淡漠的看著她和佟姜，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哀求，嘴角笑意更甚。

    無視他的哀求，他故意緩慢的抽出利劍，不願給他一個痛快，只想將他折磨至死，看著洛辰月這樣的行為，朱芍卻只能哭泣著，什麼都做不了，她第一次這麼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

    而握著的手，卻更緊了，當劍完全抽出時，佟姜的氣息早已虛弱到彷彿下一秒就會離開，他癱軟在朱芍的懷中，朱芍緊抱著他，像是這樣就能挽留住他，不讓他離開自己一樣，「佟姜！你不要離開我！拜託不要！」

    他笑了，笑容很淡很淡，她看向桐兒慌張的說：「找太醫！去找啊！」

    而此時的桐兒早已淚流滿面，她轉身就要離去，只見他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說：「…朱朱……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麼？你從來就沒有啊！你現在離開我才是真正的對不起我啊！」她激動著說著，看著如此擔憂自己，為自己哭泣的她，佟姜心中滿是不捨，他也不想離開她啊！

    從小兩人就在一塊的，他怎麼捨得丟下她離去呢？

    他還想看她幸福，穿上嫁衣，生兒育女的模樣啊……

    就算不是自己也沒關係。

    所以忘了他吧，之後的生活會更加美好的……

    可是……

    「對…不起……」我其實還是不希望妳忘了我……其實也還並不想死…想活下來啊……可是自己不能說出來，說出來朱芍會更難過的…

    不能說出的話語，只能用淚水表述他的不捨。

    「我不想聽你這麼說啊！」

    「我愛…妳……」他吃力的說著，從嘴裡吐出了血沫，握著的手微微鬆掉，朱芍趕緊握住，往自己的臉上摸去，微涼的指尖碰到的時候，他漾起一抹笑容，說出了句對朱芍來說殘忍的話語：「…忘了……我…」

    來不及說出任何一句話，只能眼望著他的眼閉上，手無力的垂落，她卻不再繼續哭泣，只是安安靜靜的望著他的容顏說：「你真的好殘忍，竟然想要我忘了你是嗎？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小姐……」

    「桐兒，妳知道嗎？我們約定過很多很多，我們說之後要一起回去，他說以後會娶我，會照顧我，我們可以過得幸福美滿的。」她輕輕的將遮掩他臉龐的碎髮撥掉，「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離開我……是我，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他死掉的！是我！是我！是我啊！啊啊啊……」

    她崩潰的喊著，聲音幾近嘶吼，她抱著已無溫度的身軀痛哭著，哀號著，嘴裡的一句句都是,「是我害的……」

    洛辰月悄悄離去，他知道朱芍不會原諒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傷她的心，看著她痛哭失聲的模樣，他何嘗忍心呢？

    可是他卻只能說對不起，而自己也知道，再怎麼多的對不起，也喚不回他們之間之前所積累的情感，他和她就只能到這裡而已了。

    淚水，無聲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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