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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悭一面是妄想

    

缘悭一面是妄想



    两年前。

    华落欢1月2日刚过了14岁的生日,然后2月14日情人节这天放学以后,她就收到了她情窦初开喜欢了很久的学长的表白。

    冯铭,她同班同学兼闺蜜,冯佳钦的二哥,红着一张少年的俊脸对她说:阿欢,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她羞红着脸说:但我还未成年。

    冯铭:我也未成年,我等你成年,我们都会有成年的那一天。

    她:那我们早恋啊。

    冯铭:我们就牵手、拥抱,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轻轻亲亲。

    她小脸通红:你想得美!转身就跑。

    冯铭透红着脸有点不知所措地追问:阿欢,你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步子不停,头也不回遥遥地回他:yy。

    华落欢是聪明又早熟的女孩子,她和冯铭就这样确定了关系,只是她愿意的另辟蹊径让也在现场的冯佳钦笑了很久。

    华落欢被表白以后,哼着小歌蹦蹦跳跳地回家,她就是在这时第一次见到付子时。

    傍晚的阳光在她脸上晕染最后一片光和暖色,像是天底下最后的一份光和暖,她想着方才冯铭的告白不时忍俊不禁,到了家门外也没怎么留意到有三个男人从家里走出来。直到华海叫她:小欢,放学了?

    爸爸好!

    华落欢没有注意到华海旁边的付子时和江毅,和她爸爸打完招呼就又开心地往屋的方向蹦。

    好听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华总,是贵千金?

    是我宝贝女儿。华海溺笑着朝华落欢叫:小欢,怎么不和客人打招呼?

    华落欢终于顿了步子回过身来看付子时,他身材挺拔修长,竟有一对澄澈的眼睛,只是蓄了厚长浓密的胡须,看不清脸庞轮廓。

    她笑着礼貌地叫:叔叔好!伯伯好!叔叔是叫付子时,伯伯是叫江毅。

    然后,又蹦走了。

    付子时微征,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

    江毅征完以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华海也有点想笑。

    付子时看着她的背影问华海:华总,贵千金芳龄?

    华海微笑:刚满14,但还是把付总叫老了,付总很年轻,只是小女孩看到留须的都以为是大叔。

    华落欢第二次见付子时,是一个月后。

    她放学以后和冯铭牵手在外面逛了一圈才回家,回到家已是晚饭时分,付子时和江毅竟留在她家里吃饭。

    华落欢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华海很少邀人来家里谈生意,更别说留人吃饭。她不知道的是,沧海公司这两年生意不顺,资金还出了问题,所以当作为投资人的付子时适时出现还表示对沧海的看好时,华海就像遇到了救命稻草,只想牢牢抓住。

    不过华落欢一开始没有认出付子时,因为他已剃干净了脸上的胡须,看她的双瞳里又似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幽深。

    付子时主动和她打招呼:阿欢,你好。

    阿欢?那应该是冯铭的独家称呼!华落欢有点莫名其妙和不自在,为他眼底那抹奇怪的光和他对自己过于亲昵的称呼。

    华海就跟她说:小欢,这是上一回的付总。

    华落欢矫出恍然大悟:我只记得那位伯伯,原来这是那位叔叔!

    目光重新投向付子时:叔叔,你好!

    付子时又下意识摸脸,他胡须剃得很干净啊。

    江毅又忍不住发笑,华小姐,我们付总特意剃去蓄了好多年的胡须,还是被你叫成叔叔。

    华海提醒:小欢,付总还很年轻,你别把人叫老了。

    落恋也笑:付总也只比你大十多岁,不要叫叔叔,可以叫哥哥。

    华落欢显然不愿意,没接话,转去厨房找英姨:英姨,有饭吃没有,我好饿!

    她从这时开始就不喜欢付子时,只觉他居心叵测又心怀不轨。

    吃饭的时候,华落欢一改往日和父母的笑谈,也无心听华海和付子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只埋头苦吃,心想着赶紧吃饱了回房间和冯铭聊天去。

    突然付子时问她:阿欢,听华总说,你想去M国伯爵大学留学?

    华落欢确实有意到伯爵大学留学,因为她对计算机技术特别感兴趣,而伯爵大学计算机专业在全世界名列前茅,是她最理想的学府。恰好冯铭也打算到M国另一所大学读金融,所以她和冯铭约好了,冯铭高她一年级先去M国,她迟一年便到,这是她和冯铭极甜蜜的约定,她想到就觉得开心。

    但现在她心里只觉得忿然,她不懂她父亲为什么竟把她的事告诉眼前这个令她不适的男人。

    但她还是尽量礼貌地回:是有这个打算。

    付子时又笑问:你是想去读计算机专业?

    她压下不耐烦:是的。

    可能是她掩藏得太好,付子时似乎感受不到她的敷衍,还是笑道:伯大的计算机专业确实不错。

    她:嗯。

    华海这时说道:小欢,付总就是伯爵大学的高材生,他对伯爵大学很熟悉,你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抓紧机会请教一下。

    这倒出乎华落欢的意料之外,她暂时卸下防备,问付子时:你竟是伯爵大学毕业的,那你修的是什么专业?

    付子时温煦地笑着回答她:金融和法律。

    华落欢有点吃惊:金融和法律,这两个专业可都是伯大的招牌专业。

    付子时点头:嗯,和计算机专业一样。

    华落欢又问:那你在那里读了多少年?

    付子时笑回:四年。

    华落欢就瞪大了眼睛:四年修了两个专业?

    付子时又点头笑:是的。

    落恋这时笑道:小欢总以为自己聪明,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山外山了吧。

    华落欢诚心赞同:付总真的很厉害。

    付子时的笑容竟如少年人般有点可爱。

    江毅继续给他助攻:华小姐,我们付总当年还是优秀毕业生呢,你在伯大学校官网可以查到。

    华落欢之后真的忍不住去翻了伯爵大学的官网,果然看到了付子时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即将成为校友的缘分感作祟,她一时没那么反感付子时了。

    但两个多月后的第三次见面,让她彻底厌恶了付子时,因为他夺去了她的初吻,那本来是要给冯铭的!

    6月2号高考前夕,冯铭准备高考,华落欢想着要给他加油打气,就邀了他和冯佳钦到家里来吃饭,她还在英姨的指导下,第一次亲自下厨,给冯铭做了一份糖水。

    傍晚冯铭和冯佳钦该回去了,华落欢送他们到门口。

    冯铭笑看着她说:阿欢,那我走了。

    古时送情郎去科举考试一般,华落欢脉脉点点头,嗯一声。

    冯铭却没有立即走,一对金童玉女对视一阵,他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阿欢,我可以,抱抱你吗?

    说出口脸都发烫,冯铭又补道:刚刚糖水已经很甜,但我还想得到更多的力量。

    华落欢感觉他想说的其实是亲亲她,可他却没勇气说出口。

    她红着脸迈前一步抱住他,恳切地说:加油冯铭,你一定能考好的,我等你的好消息。然后放开他,跑回去了。

    但她才跑回屋里,又觉得自己实在还不够体贴,于是她下定了决心,面红耳赤地给冯铭发消息,让他回来,从别墅后花园那里进来,她还有话要跟他说。

    华落欢紧张地等在后花园拐廊那里,心口小鹿乱撞,不停地深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等那个人转过来,她就鼓起所有勇气,努力地踮起脚、双臂攀上他的肩、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拉得他低下头来,她最后闭上眼,覆上他的唇。

    她一定是过于紧张,才没有发现这个男人明明比少年冯铭高大不少,比她更高大许多,她过于紧张,才没有发现他穿的不是休闲的t恤而是服帖的西装,她太紧张,才会明明在吻上对方前,其实已暗暗发觉对方似乎不是冯铭时,还一腔孤勇、一意孤行。

    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润润的,还有少女的清香,而他的是暖热的湿润的软硬适中,她笨拙地亲了好一会才放开他,然后满脸通红垂着首说道:我把初吻都给你了,这下你得到更多的力量了吧。

    怪异的安静,接着是旁边一把惊愕又憋笑的声音:华小姐,你这是,把我们付总强吻了?

    她才昂首,看到日光柔和晕染一张英俊无比的脸,她呆看了一会才知道亲错了人,大睁着眼惊恐地后退,接着又悔又羞又气,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我的初吻,你,你把我的初吻还我!

    付子时眼里有史无前例的火焰跳动,下意识地抬手抚自己的唇,往她走了一走,看着她似笑非笑,声音有点哑:我愿意还,阿欢想让我怎么还?

    华落欢惊慌地后退,小脸因恼羞成怒涨得通红:不要你还,你走,忘记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到我家里来!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落荒而逃。

    她冲回屋里跟她父亲告状,但华海告诉她,是他让付子时和江毅从后门进来的。

    她没敢将自己献初吻却亲错人的事告诉华海,选择在付子时进屋之前跑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冯铭电话打来时,她深呼吸了很久,才能掩下哭腔接通他的电话,早已没有勇气下去献吻,只跟他说考试时不要紧张,紧张是会出大错的。

    晚饭时,付子时竟还有脸留下来吃饭?华落欢愤愤难平,任英姨怎么叫,就是不肯下去吃饭,还让英姨直接和她父母说,她不想和外人一起吃饭!

    英姨当然不会当着付子时的面直接说,但付子时很有自知之明,自此之后,再没来过她家里。

    华落欢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半年以后,她上高三了,那时冯铭已经去了M国,而且华海也出尔反尔,不准她出国留学。

    她在一个周末去海城的图书馆复习,做了一套题,她就走去书架想找本课外书看看。看中书架最高层的一本,她踮起脚就能够到,但那本书在她够着前被她身后的一只手取了去。

    那熟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阿欢是真的喜欢计算机技术。

    华落欢一惊,下意识地回身,只觉摩肩擦踵,付子时竟贴得那么紧!

    她面上一红,为了和他保持最大的距离,几乎是贴在书架上,抬首蹙眉冷瞪他,低声道:付总,请让一让!她听华海说过,付子时的巾云集团的投资对沧海很重要,所以她尽量耐着性子,不能为一些小事得罪了他。

    付子时依言往后退一退,看着她笑道:阿欢,好久不见。

    她见他从善如流,就耐着性子和他多说两句:嗯。付总怎么也在这里?

    他倒诚实:我们很有缘,我无意看到你进了图书馆,所以进来和你说说话。

    她都来了图书馆半天了,难道他一直都在一边看着她?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栗。

    你,来了很久了?

    挺久了,看你在做题,便没打扰你。等会一起吃个饭?

    华落欢自从亲错了他,偶尔梦里便会出现他朝她走一走,似笑非笑地说我愿意还,阿欢想让我怎么还?的场景,每每都惊醒,此时听他笑意韫浓、语气暧昧,便没来由冲口而出:付总你这是约会我?请你别这样,我有男朋友的!我和我男朋友青梅竹马,我们很好!

    付子时有一秒的怔楞,皱了皱眉,旋即趣味盎然地笑道:阿欢原来知道我喜欢你。那怎么样?阿欢可否考虑一下我,给我一个机会?

    华落欢脸上更红,冷声再次强调:付总别说笑了,我未成年,你都能做我叔叔了,而且我已经说了,我有男朋友,我和我男朋友很好的!

    付子时只半秒皱眉,就又从善如流地点头,是,我知道,阿欢才满15岁,有一个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那等会能一起吃个饭吗?

    华落欢终于按奈不住,蹙着眉头毫不留情面地回:谢谢付总,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我没空。她欲告别。

    付子时又说:阿欢很喜欢伯大,我恰巧有一些伯大的计算机书籍,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华落欢被他戳中心中痛处,她不久前跟她父亲刚吵过来,她的出国留学梦刚刚宣告破产!

    她头也不回:不喜欢了,谢谢,拜拜。

    她连他手里那本也没接,回座位上收拾东西径直走了。

    她想,她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但再一次见面时,她发现付子时依然对她心怀不轨。

    那是高考以后,她和同学成群结队去一家KTV唱歌庆祝高中生涯的结束。才唱了没多久,有人推门进来,是KTV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带来很多好吃的零食,让同学们尽情玩,说老板给他们免单。大家都很奇怪,就追问。工作人员揭开谜底:我们老板是华落欢同学的朋友。

    一时引来许多同学的八卦,华落欢心里一跳,却只觉压抑又不舒服。

    她叫了冯佳钦陪同去前台追问,工作人员告诉她,那位老板果然就是付子时!

    她郑重地和收银人员强调:请向你们老板传达,我不要免单,今天我同学消费多少,我会自己买单。

    但收银人员不肯刷她的银行卡,很快有工作人员来跟她说,付子时邀她到六楼包间一谈。她想了想,决定赴约。有冯佳钦陪着,没什么好怕的。

    那包间明亮干净,包间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饭菜,付子时在吃饭。

    他看到她就放下了碗筷,又温煦笑道:阿欢,来了。

    华落欢有点暴躁,为什么她只跟他见过五面,这人就可以那么无耻地自认和她很熟一般!

    付总,我来是代我同学谢谢你的,但你开门做生意,不好让你破费,所以不用你给我们免单,我自己买单,麻烦你和前台说一声吧,我去把钱交了。

    阿欢,我们真的很有缘,我今天想来KTV看看,就看到你和你同学。所以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恭祝你高考结束,你没必要跟我算得这么清。

    废话,我们不熟,当然要算清!

    她讪笑:实在多谢付总对我们这群学生的关照,但还是那句话,你是开门做生意,我们也不熟,实在不劳你破费。

    他看了她一会,笑,阿欢真是一个固守底线和原则的好女孩,有趣。那好,我让他们刷你的卡。他说着真的打了个电话嘱咐了两句。

    华落欢暗舒一口气,这么看来,对方也还算讲道理。

    但她很快就为自己的定论后悔。

    多谢付总理解,那我们不打扰你吃饭了,拜拜。

    付子时叫住她:阿欢。

    她心中警钟又起,疑惑地看他。

    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能让你同学先出去吗?

    她只觉是诡计,和冯佳钦对望一眼,拒绝:付总你直接说吧,她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冯佳钦比华落欢长两岁,性格也更泼辣,她这时说道:付总,不瞒你说,阿欢除了是我的同学和好朋友,还是我二哥的女朋友,她将来是要做我二嫂的,所以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用避开我这个小姑子。

    付子时只微一皱眉就朝冯佳钦温和一笑,然后将视线重新投在华落欢脸上,坦诚得近乎无耻:阿欢,你的同学也很有趣。我是想再问阿欢一句,你是否可以考虑我?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

    两个女孩都怔楞住。

    尤其是当事人华落欢,只觉后背竖起一片寒毛。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再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他,冷声说道:付总,我以为上一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相差颇多,我不喜欢你,我有男朋友,希望你不要再花费心机和时间在我身上,而且你这样,有点吓人,会吓到我。

    付子时认真听她说完,又蹙起眉,语气里竟有一丝反思:我吓到阿欢了?那很抱歉。阿欢,你放心,我从来不会强迫人,我不会强迫你。

    华落欢当时真是信了他的邪,一年后她父亲坠亡之后她就发现,没错,他是没在明面上强迫过她,但他使着下三滥的阴暗招数逼她不得不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