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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九)

    

本能(九)



    你喜欢单数一点还是双数一点?

    我先说啊,我更喜欢双数一点,像是温暖的、落日的、合群的,比较舒服的感觉。

    你觉不觉得呢?所以......你更喜欢哪一个嘛?

    那我更喜欢单数。

    什么啊,什么叫那?故意的吧,不过......不过这样也不错,这样我们就是互补,对吧?

    cao。安礼笛醒来,低声咒骂一句,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皱着眉。

    怎么可以蠢成那个样子。

    已经是湿冷的三月,还是甩不掉梦的困扰。她起身去洗漱,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陪我出去玩。她朝向菀诗发了消息。

    大小姐,你又抽什么疯,这才几点,大白天的你想干嘛啊?向菀诗睡眼惺忪地回了信。

    不管,我就是好累,想玩一玩,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

    安礼笛懒懒的略带撒娇的语音传过来。

    我还得上班呢,我爸一天到晚看着我,求我也没用啊。

    啊,这么惨的,我稍微赚点钱我爸妈都开心得不得了。

    跟你这种人当然没法比了,我家就我一个,能怎么办?

    好吧,行吧。安礼笛关了手机,客厅传来稀疏的声音,阿姨正在打扫,感受到了视线,正眼望来问安礼笛早上想吃点什么。

    像以前一样就好,谢谢阿姨。

    不客气的,对了礼笛,你爸昨天回来还说,下周末包了船在江上搞公司周年庆,你那时候已经睡了就没打扰你。

    什么啊。安礼笛嘀咕道:我又不是他公司的。

    都是一家人嘛,去体验一下,热闹。阿姨套近乎似的说着。

    知道了,我好饿好饿,阿姨,快一点哦。

    好的好的。

    老大,明天还得早起呢,确定要往&039;之下&039;走吗?

    你没看那辆特斯拉,从开始就跟我们一路,看得心烦。不如去随便喝点东西回来好睡觉,当然,你不能喝。

    助理满头黑线没有回话,默默导航,转弯向另一条大道开去。

    话说那是您学生时代去过的地方吗?

    被同学带去过,她在那跟我表白,我点了一堆东西没吃就走了,被吓走的,现在想起来挺可惜的。

    您把她扔那了?

    是这样说吗?反正我之后就再没和她联系,毕竟很清楚的是,自己不喜欢她,要是还和她说什么,说不定她还留念想,对我来说,太麻烦了。

    是,老大你总这样干脆,又不拖泥带水。

    别老是夸我。

    这......夸您还不成吗?

    你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

    啊?助理有些尴尬,不过跟了安奕这么多年,胆子练的也不小了,清清嗓子道:其实吧,我觉得,老大你还是有些无情了,好歹是同学,你可以温和地拒绝她,以及妥善地处理好后续关系。

    学习已经够累了,你觉得,我会想要浪费时间口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处理人际关系也是大学生活的一部分,你不会那时候都没交什么朋友吧?

    安奕没有回话,转头望向车窗外,眼里被外面的光映照着。过了一会才反驳道: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只是......

    只是,真的没精力罢了。

    好啦好啦,懂的,快到了。

    进了酒吧,大多是些短发女孩虎视眈眈望过来,安奕视而不见的随意坐下,她交叠双腿,上身微微前倾着,似乎有些疲惫地撑着脸,露出微微的轻佻的笑意,投射的光变换着斑斓色调,映照在她的脸上。不过几秒,安奕恍然轻笑起来,助理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样,好做作其实,不过,还是有好多人,看过来。

    还好吧,这服务员就这么走了,开瓶器直接放桌上啊,连倒都不帮忙倒下。助理吐槽道。

    没关系,自己倒把握度也好。安奕握住那瓶红酒:话说回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开酒瓶吗?

    老大你家那么多酒,应该从小就会吧。

    从小的话就不会问你这问题了,虽说我爸收藏很多酒,但管我挺严的,一直也没让怎么让我碰过酒,直到工作。

    安奕旋转着螺旋帽,我二十一岁的时候,生日那天,所有人都走掉的时候,有个meimei在帮忙收拾屋子,她明天还要去上学,所以我对她喊停,她笑笑说没事,她mama还在继续。我看着乱糟糟的一切,心情有点烦躁,悄悄对她说,其实我还没过好这个生日,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们的笑是献给我的爸妈。我想喝点酒,陪我喝点酒,喝完你就会看到一切都干净了好不好?

    所以你是把人灌醉了?

    要这样就好了,我本来还想着,让她好好去休息,自己帮阿姨收拾好了。结果呢,她那时已经十六岁了啊,却被我想成了小孩子,对她说那种幼稚的话。喝酒什么的,其实我还是第一次喝,那时也才发现,我居然连酒都不会开。好尴尬地对她笑,然后她默默把开瓶器拿过去,三下两下转起来,开了木塞。

    我想,可能是她聪明的缘故,就想摸摸她的脑袋说好厉害,她一下子就躲开了,我只好又对她笑笑。那天凌晨,她陪我坐在阁楼上,我也许喝了好多酒,也许早就忘了我的初衷,徒然给她添了麻烦,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像一只乖巧的兔子,冷的抱着双腿红着鼻子。我却没有管她,然后,第二天就来了,之后,我也学会开瓶了。

    就这?就这?

    就这......怎么了吗?

    没什么,话说,刚刚在电梯那,那个人?旧相识吗?助理伸着脖子八卦问道。

    安奕缓缓倒了点酒,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就是那个meimei,刚刚故事里的那个。

    啊?我刚刚就想问了,刘阿姨不是只有个儿子吗?

    刘阿姨是后来才到我们家的。之前,之前是另一个。安奕眸光幽深,浅浅喝了口酒。

    那为什......

    别问这个。安奕立即打断了她,周身散发着疏冷的气质,让助理回到刚见她的时光一样,不敢过多言语。

    安奕见她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不由放松了自己,柔和笑道:好了,别谈这个了,你吃点东西。

    助理暗暗松了口气,我只觉得,你们在那的对话太奇怪了,什么刻意不刻意的,表现跟仇人似的。

    看上去像仇人吗?安奕没由来的有些失落,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多。

    在未知的隐秘之境悄然绽放,错过的花期被谁采撷着。他人的过错被血缘系紧了,漫长的时间滋长着尴尬的心境,再见是生疏的面庞与带刺的言语,无法低头的傲慢之心,却又隐隐约约想着烂俗的泛滥的情爱之事。

    老大,我那时感觉,她的气质和你还挺像的。真的,像我一开始见你那样,反正都挺......又漂亮气场又强的女人。穿正装真的是,挺吸引人。

    安奕皱着眉听着,你不知道人不喜欢听像谁?

    所以我说的是她像您啊!助理咽了口食物,继续道:像您是她的荣幸。

    别。安奕低沉着声。

    安奕呢喃般重复着别说了。

    走吧,开车了。她一下站起身来,助理有些无厘头地望着她。

    现在就回酒店?

    不,回学校,走了。

    不等助理反应,安奕已经往外走,背光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助理这才反应着追上去。

    去K大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了。安奕知道助理心里不免有怨言,但她也清楚,清楚助理知道,自己沉默的歉意。

    校园里,从图书馆里出来的学生匆匆而过,赶着门禁。路边的樱花树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出优雅淡薄的姿态,安奕站在树下感受着,感受着曾经,感受着宁扬叶感受过的摇曳。

    她在想,宁扬叶的青春时代,会不会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在感受着的时候,会觉得,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

    像沿着同一条河岸,走了好久,却还是保持着距离,她没有回头。

    她走累了,说要打发打发时间,宁扬叶便一下子成全,大胆地追上来,甘愿臣服,做自己的玩物。

    浪潮淹没了河堤,她们又分隔开来,无法架起桥梁,眼前是深深鸿沟。

    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能在自己的学生时代与她的青春期相遇,这样我才不会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大人,我才不会是,那样的愚钝和自以为是,青春期躁动而敏感的羞涩之心,一个眼神也足够暧昧,不要捅破玻璃纸,也无需多言。我却似乎,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状态,拥有回过头来,在那条河岸,转身等待着她,抱一抱她的勇气。

    安奕沉默地站在那儿,飘飘然落下的樱花,在倾听着她的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