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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见王

    

第45章 见王



    一曲终了。

    演奏人静默许久,缓缓睁眼,直到看清了手中鲁特琴的独特外形,才渐渐从记忆里娓娓道来的史诗之中回过神来。

    副歌的旋律一共反复了六遍,寄予其中的情绪各有不同,分别对应了那位传奇的王从稚嫩到成熟,自登上巅峰至经历背叛,在结束血战后陷入终末永眠的一生。

    她像是一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俯瞰着骑士王的命运,却又如同亲临其境的见证者,借由手中乐章诉说着王的悲喜哀乐。

    洛兰妮雅长呼一气,重新振作精神,终于彻底摆脱了那股入迷过了头的代入感。

    她伸手关掉魔导设备的声音通道,不去在意外面的反响如何,也不知道在她演奏的途中,有道来自竖琴的清亮琴音加入过她的旋律。

    她只是径直站起身来,走出这间准备室,将手里征收来的乐器物归原主而那把鲁特的原主,直到从她手里接过他的宝贝琴,都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呆愣模样。

    洛兰妮雅不担心她的演奏出问题,就像她以前上台时也不曾有过这些杂念一样。

    或许是刚才的状态更接近过去的她,洛兰妮雅一会觉得体内像是有两个自己、各自占据了身体一半的控制权,一会又觉得这两个自己早已经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强忍着大脑中愈演愈烈的错乱感,她压下自胃部涌上的恶心,低头扶着墙慢慢地向前走着,准备先到会场找个能坐着歇息的地方再考虑之后的事。

    结果才走出没几步,王女就发现自己低垂着脑袋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鞋严格来说,是一双做工精美的革靴,而且显然还是只有贵族才能穿得起的手工制式。从尺码上判断,来人应该是位男性。

    就在她停下脚步默默观察的这会时间里,面前的人又走近一步,那双鞋也离她更近了些。

    不会是刚刚那个乐师团的人来找茬了吧?

    洛兰妮雅晃了晃脑袋,甩开这个念头,忍住头疼开口道:抱歉,如果有事还请过会再说好吗?说罢,她也不去看对方反应,便准备绕过这人。

    但就在她手心离墙的那一刻,盘旋在胸喉的烦闷与窒息感猛地翻涌而上,全身各个器官也向大脑发出预警般的痛感,四肢的力气迅速流失,视野也很快变得一片漆黑。她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如失了灵魂的人偶般朝地上跌去,只来得及举起手臂挣扎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像极了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无力举动。

    下一秒,王女隐约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好像还带着点温度最后的感触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早已支撑不住的朦胧意识终于至此彻底陷入黑暗。

    而一直等到走廊上的骑士抱起昏迷的公主离开,站在拐角处的另一人才缓缓从他藏身许久的阴影中走出,望着那对宛若璧人的男女离去的方向,神情复杂。

    王

    低头看向手中那只与他极为不搭调的淑女手袋,湖之骑士宛若自嘲般地苦笑起来或许,从他因为一时私心、在花园的长廊中捡起它却没有立即归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他将为曾经做出的自私举动付出代价了吧。

    *

    经过一段不长的休息后,洛兰妮雅很快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她刚睁眼看到天花板上富丽堂皇的吊灯时还有点懵,随即马上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老毛病发作,一头栽倒在了乐师准备室的门外走廊

    洛兰妮雅几乎下意识地坐起身,想要确认自己现在的情况,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醒了吗?如果还觉得不舒服,可以再多躺一会。

    洛兰妮雅纠结了一会,打量几眼周围明显有过精心考究的摆设,确认这间屋子的格调比一楼的要高了那么些后,才慢慢转过脑袋看向说话的人,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嗯多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她知道自己没在说客套话,但那个将视线从窗外转到她脸上的人显然不怎么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稍稍换了个更适合与榻边少女对话的坐姿后,金发碧眼的陌生男人笑了笑:无需逞强,洛兰妮雅王女,身体需要歇憩的话,就还请再多休息一会吧。

    啊,可是我真的王女刚想纠正她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忽然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不由惊讶,你、你知道我是谁?而且还连名字都叫对了。

    当然了。年轻人笑着将她瞪大双眼的讶异神情收入眼底,需要我提醒王女您显眼的特征吗?

    你说王家血统的特征?今天不是有近半数贵族小姐们都是这个颜色的头发吗。洛兰妮雅忍不住回敬了他一句,随后想起大概是这人把自己送来这间屋子休息的,终于是没再好意思怼下去。

    幸好对方似乎也不在意她刻意找茬似的言辞。

    不管仿制得有多像,在鉴赏过真品的人眼中,辨别真伪从来都不是一门很难的技巧。不知名的安格琳贵族骑士如此回答道,神情泰然自若,不似作伪。

    洛兰妮雅心说,在场那么多人也就这一个看出来她是谁的,也不知他怎么说出的不难判断真假这话。

    不过现在还是少说几句比较好。

    虽然老毛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身体也已经没什么异样了,但她多少还是有点精神不振这种类似癔症的表现,本来就只会在她精神不稳定、长时间回忆上一世经历的情况下出现,近几年已经很少发作了。

    其实洛兰妮雅有时候还是挺感谢这病的。她小的时候因为屡屡不满自己毫无自由的生活,没少去想以前的事,所以类似病症时不时就会发作一下,吓得她的国王老爹都不敢让自己这体弱多病的女儿吃苦受累不然,照老国王想要儿子的强烈意愿,说不定健健康康的她真的会在来月事那一年就被鬼父拖去做了生育工具。

    这边的王女不再回话,沉默地靠着旁边的沙发扶手闭目养神,而不知名的陌生男人也只是微笑,拿起被他随手摆在桌上的一册读本看了起来,完全不给她施加压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冒犯对方的私人空间,也不至于像是要彻底划清界限那样事不关己。

    没了交谈声后,不大的休息室便一下子安静下来。

    最边缘处的进出口,一道桃心木制的门将外侧的热闹与此地隔开,为需要安静环境的客人们划分出休憩一角,油画、船模等满是艺术气息的摆设填补了此处贵族式的挑剔品位。

    屋内颇有宁静感的氛围,很快被三记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

    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女悄声走了进来,在休息室正中的红木桌面放下托盘上的东西后,便又安安静静地走了出去。

    洛兰妮雅听到声音,抬起眼看了眼声源的方向,随即见那人放下手中的读本,端起杯子向她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望着那杯递到自己面前的浅蓝色不明液体,洛兰妮雅好奇地凑近了些问道。

    算是一种提神饮料吧。我看王女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精神情况也明显不怎么稳定,所以喊来侍从准备了这个,应该可以缓解您现在的症状。男人回答。

    原来是饮料啊,我还以为会是什么酒或者什么魔药呢洛兰妮雅低声嘟哝了一句,接过他手中的杯子,略微停顿过后,举杯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蔓开,连带着精神也似乎随之一振。

    只是,这小声的自言自语显然被她面前的人听到了。他在斜对着王女半米开外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脸上依旧是那副礼节性的温和笑容。

    王女对魔药学感兴趣吗?那还真是巧了,听说这种效果温和的提神饮料,最开始其实是某位知名魔药学者、在炼制精神振奋剂新月时得到的意外产物虽然主要材料都是蓝色捕蝇草提取液与晒干的月光花花瓣,但偶然间替换了原配方中的几种辅材之后,竟因祸得福收获了日后风靡各国的蔚蓝之月世上总会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呢,洛兰妮雅王女,您说是吗?

    正暗自皱眉、嘀咕到底是这提神饮料真的有用,还是她心理作用的洛兰妮雅闻言,不由地心下一沉,某个被她有意无意忽略至今的问题冒了出来。

    她握着高脚杯的手紧了紧,随即望向那个举止得体的贵族骑士,越看越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富有深意。

    先生你不,或许我该称呼您为亚瑟陛下?说到这里,洛兰妮雅刻意停顿了下,见对方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只好有些丧气地叹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好吧您说的什么惊喜的,我可听不明白。从小到大,我都只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边缘王女,既没文化人还懒又笨您的厚爱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惊喜,但恕我直言,对我来说就只有惊没有喜。所以感谢您之前的出手相助,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回去准备一份谢礼作为回报?

    看出少女正在努力和他划清界限的意图,亚瑟似是愣了一下,游刃有余的神情迅速褪去,随即换上了一副苦笑。

    失误了呢。看来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选择坦白身份,完全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洛兰妮雅觉得他看上去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又说不出变在哪里,只好面上镇定、内心警惕地保持沉默。

    你看起来对我并无好感,可以告诉我理由吗?面前的男人像是卸去了什么重担一样,再次微笑起来,只是这一回,他的笑容完全不似刚才那般疏离而有礼,反倒显得极为真挚,既然出身王家,想必你也早就做好政治联姻的心理准备了吧,对比其他选择,我自认作为联姻对象的条件应该不会让你感到不满才对。

    没有不满,陛下。只是人各有志,而我无意成为您的王后罢了。洛兰妮雅干巴巴地接话,然后头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除开高贵的身份以外,不论身材还是样貌都极为出挑。

    裁剪精致的礼服简洁大方,又不失优雅,将青年身材的笔挺修长展现得淋漓尽致。俊美的五官轮廓与她先前见过的高文有些相似,但线条要更柔和些。一头柔软金发配上那双满溢着温柔的碧眼,专注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他眼中的世界中只有她一人那样令少女脸红心跳嗯,很好,完全就是万千少女理想中的王子形象。

    再加上他此时轻柔且又充满亲和力、宛如邻家大哥哥般的笑容,几乎难以叫人心生恶感,一下子就能拉近与初见面之人的距离。

    然而,一想起他那个让她头疼的身份,洛兰妮雅就忍不住地抗拒起来。

    现在就不用喊那个生分的称呼了,叫我名字就好。亚瑟毫不避讳自己暂时抛下了国王身份、以个人名义与她对话的意图。

    洛兰妮雅权当没听到,低头诺诺地道:陛下,您值得更好的选择。

    见她一副铁了心要把他往外推的模样,亚瑟沉默了一会,突然重新微笑起来:不,你说错了。人的一生之中很多时候没有选择,有的只有必然和命运。

    命运?她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陛下相信命运吗,可如果命运的安排告诉陛下,您的王国明天就会陷入战乱,您会抗争到底?还是听天由命?如果选择抗争,陛下又怎么能确定您的这一抉择不会加剧王国糟糕局面,成为命运所预见的一环呢?

    这么说来,洛兰妮雅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吗?亚瑟似乎对她的说法起了兴趣,追问道。

    她沉默地摇头她当然不信,更不觉得人就该按照命运安排好了的路线走完一辈子。可讽刺的是,她却知道骑士王的一生和命运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不怎么完美的悲剧故事。

    陛下如果想用命运的必然性来说服我,那么很抱歉我向来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哪怕是命运也一样。

    洛兰妮雅想了想,还是没提及关于王后的事她总不能直说,你要娶的这个古语名叫格温娜薇雅的邻国公主,很有可能会给你戴绿帽、害得你家圆桌四分五裂,最终成为覆灭一国的红颜祸水现在不娶,完全是杜绝后患啊。

    听出她话语中的坚定,亚瑟的笑容似乎更加深了些。

    好巧,我也不喜欢被命运指手画脚。

    那么!见事情好像出现了转机,洛兰妮雅不禁有些激动。

    所以我只会做出我认为正确的必要选择,骑士王打断了她,而现在,我认为迎娶哈里斯的第一王女,就是被排在优先顺位最前的事。

    为什么?沉默数秒后,洛兰妮雅不禁低下了头,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是我,如果只是想与哈里斯结盟,那么其他的王女也是可以的吧?为什么非要是我不可?我不明白

    要问理由的话因为你就是你,没有别人能取代你独一无二的灵魂?亚瑟微笑着答道。

    陛下,如果您能不用那种疑问句的语气回答,我就信了您这句俗气的情话了。洛兰妮雅对他不加掩饰的敷衍感到无力。

    可这是事实啊。而且我也早已向王女表明了心意洛兰妮雅忘记我说过久仰美名,对你心生钦慕的话了吗?

    觉察到她的态度比起最开始已经软化了不少,亚瑟笑意不减,朝她轻眨了下眼,还有,不用那么拘谨地使用敬称,比起陛下,我更希望能与你以名字互称。

    洛兰妮雅完全没发现谈话的氛围越来越往非正式的方向发展而去,还在努力摆出一脸正色:陛

    叫我亚瑟。

    请陛下

    叫我亚瑟。

    洛兰妮雅静默了几秒,发现面前的人异常执着于她对他的称呼之后,果断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请不要说笑了,那种理由谁听了都知道是借口,一个可以提出政治联姻的名头你都不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甚至连我的长相也不清楚,就能对一个未曾谋面的邻国王女心生钦慕了吗?

    说罢,王女骤地起身,拉起裙摆轻施一礼。

    王的好意,洛兰妮雅心领了。只是我有自知之明,不值得您如此费心,还请另寻良缘吧。

    她朝他点了点头,见他没有明确表现出不允许自己离场的样子,心下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向门边走去。

    鞋跟在离开羊毛地毯、踏上柚木制地板发出咚咚脆响时,身后传来的话语令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嫁给我。我会给你最想要的东西。

    洛兰妮雅没有回头尽管对他会给出妥协条件的发展有所预料,她还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露出讽刺的笑容。

    噢?这算是求婚吗?那么您要为我准备什么呢,是珠宝首饰,还是漂亮衣服?或者是我喜欢的魔法书籍?您就那么肯定自己能够给出我想要的东西?

    当然。

    这一回,男人的声音从王女身后不超过半米的地方传来,然后她听见了他刻意发出上前一步的脚步声,随即是轻微的衣料摩擦音他俯身凑近,在她身后极近的距离低声耳语了一句。

    洛兰妮雅想要的自由,我会为你双手奉上

    ?!

    她骤然转身,无需抬头便对上了青年君王那双仿佛盛满笑意的眼睛。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不然放手给你自由的我岂不是太亏了嘛。

    洛兰妮雅没有理会他笑意盈盈补充的后一句话,无比紧张地捏紧了手心:你乱猜的事可不能拿来谈判,再、再说每个人对自由的定义都不一样

    可我猜中了,没错吧?而且,在洛兰妮雅心中,自由就是不受任何人拘束地活着这一点看来也没理解错呢。

    看着明明已经有点慌了、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努力挺直腰板的少女,亚瑟不禁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我都明白的,因为从你不知道的很早以前开始,我就在注视着你了我对你的了解,应该比你认为的要多那么些吧。

    哎?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兰妮雅有点懵,要不是知道自己从未走出过王宫大门,她真的会以为这是某个尾随了她多年的跟踪狂终于鼓起勇气的表白呢。

    发现王女那张迷蒙不解的脸比想象中的还要可爱,不知她脑内比喻的亚瑟轻咳几声压抑住笑意,直起身来重新摆回郑重的神情。

    一个条件,换来你渴望已久的自由把这场婚姻看作一桩交易也无妨,你认为如何?

    洛兰妮雅闻言不禁沉默,良久才缓缓开了口:陛下所谓的自由,允许我走出安格琳的王宫吗?

    当然。不过与王女所生所长的哈里斯不同,安格琳没有特意建造大面积的宫殿群,王与王后会一起生活在城堡里王后当然拥有自由进出城堡的权利。

    那,我可以走出王都卡美洛城,去看看其他地方吗?

    只要你提。如果路途遥远、或者是容易遇到危险的情况,我会派遣骑士与你一同前去喔,请不要推拒,保护王后也是骑士们献上忠诚的职责之一。

    洛兰妮雅咬咬牙,不敢让自己就此沉溺进对方编织出来的美梦之中。

    那如果,我想要离开安格琳甚至是远离哈里斯的其他国家,你会同意吗?

    面对她几近刁难的问题,亚瑟却只是微笑,神情自若地一如最初:我会对外宣称,王后身体欠佳,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王女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鼓起了最后的勇气一般,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你可以保证,真的、真的,会给我这样的自由吗?

    看着少女眼中明灭不定的光芒,年轻的王退了半步单膝触地,郑重其事地对她行了一个骑士的礼节。

    是的,我可以保证以骑士的名义、也以王的名义起誓。

    如果没有他几秒后补充的下半句话,洛兰妮雅可能真的会被这听起来美妙过头的承诺冲昏了头脑。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到你完成答应过的条件之后,我们的这项交易才算完成。

    什么条件?不违法也不违背道德吧?杀人放火这种会让我良心不安的条件我可不会点头。洛兰妮雅立刻警醒起来,毫不客气地回道。

    重新站起身来的亚瑟闻言,不禁失笑起来:在你看来,我是那种喜欢暴行的人吗?放心,是极为合情合理的要求,相信你一定能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对方给出的条件太过诱人,简直就像摆在陷阱前的乳酪一样叫洛兰妮雅防备,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手上有什么可图之处,眼前的王又表现得如此友好和善

    我洛兰妮雅咬了咬下唇,神情犹豫不定,抱歉,可以再给我点时间思考吗?

    亚瑟打量了她一会,忽然问道:王女的身体状况如何?已无大碍了吗?

    啊?啊已经没事了。她下意识地答道。

    那么轻轻执起少女的右手,金发碧眼的年轻君王对着她微笑起来,一支舞的时间,您觉得足够吗?

    洛兰妮雅连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留给她思考的时间,脸色微红地急忙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不,不等下,一支舞的时间实在是

    我明白了,一支舞的时间果然还是不太够吧?那么两支舞如何,还是说王女希望共舞三曲之后再给出答复呢?

    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洛兰妮雅心下一急,用力地甩开了那只握着自己四指的宽厚手掌,连连后退两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举,抱抱歉,我需要去静一静

    说罢,她转身提起裙摆,逃也似的跑向门外,但身后传来的话语声却宛若最为老练的追兵,在王女开门离去之前,先一步地将骑士王的讯息带给了她。

    那么,我会在楼下舞池的边缘,挂有第二纪元精灵之森原景油画的那面墙,静候王女殿下的到来。

    桃心木门一开一合间,传入了些许来自舞厅的乐曲与人们的欢声。但所有的声响都随着那个匆匆离去的人关上门的动作,被隔绝在了外侧。

    空余一人的休息室内只瞬间就静默下来,安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骑士王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走回了摆有书本读物的桌椅旁,伸手抚上红木制的桌沿。

    在他藏蓝色的礼服前襟,一枚金币大小的红宝石胸针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即宛如活物般开始夸张地起伏,剔透的宝石表面也变得浑浊,隐约从中可见一只模糊不清的巨大眼睛。

    咳咳咳你还不去楼下等着她,待这儿干嘛呢?一道明显不属于骑士王的陌生嗓音在只剩下一人的休息室内响起,而且听上去带着nongnong的沙哑,叫人难以辨别说话人的年龄甚至是性别。

    但亚瑟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模样,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响动。

    我想她还得犹豫好一会呢,再过二十分钟下去也不晚而我可没兴趣连续不断地被热情的女士们纠缠那么久。说罢,亚瑟伸手弹了弹那枚宝石胸针的边缘,倒是你,我们可亲又可靠的宫廷法师看了多久的好戏?事情都办好了么。

    哎呀哎呀别晃别晃,我头会晕也、也没多久啊,就是从王向那位王女解释非她不可的理由时嗯?或许是在那之前一点的时候看起的?被揭穿的法师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言之凿凿地为自己辩明道,至于工作那当然是早就办妥了啊!让哈里斯摄政王松口似乎比意料中来得容易,不过看来王已经用不上这边的备选方案了。

    嗯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使用那种强制手段。亚瑟颔首。

    可万一王女殿下选择拒绝你,就该是备选案立功的时候啦!嘿,你现在故意表现出这么一副仁慈的模样又想给谁看呢?沙哑低沉的嗓音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桀桀怪笑声。

    我知道。如果必要的话,我是不会犹豫的。骑士王沉默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对方对他伪善的指责是正确的。

    因为假如,哈里斯的第一王女明确拒绝了安格琳王的联姻请求,王宫中不日便会传出第一王女不幸染疾病逝的噩耗,而为了完成两国商议的联结姻亲,将会有位不起眼的十一王女主动请缨远嫁骑士之国,成为安格琳的王后。

    当然,如果有谁胆敢怀疑这位据传早夭了的王女、以及其身份的真实性,开明的摄政王陛下就会站出来澄清事实,证明十一王女的确只是隐藏着身份活到了如今。

    到那时,身份与名字都有所改变的第一王女殿下,将仍旧逃不开她嫁至邻国的命运,更不可能享受到骑士王对第一王女洛兰妮雅有关自由的承诺。

    不过

    亚瑟回过神来,摘下别在衣襟上的红宝石胸针,神情有些不满地上下抛了抛,梅林,你就不能像平时那样正常点笑吗?非要营造什么神秘感,可除了我又没有别人能看到说实话的,你是不是有点老年痴呆了?

    宝石胸针中的人声本被青年上下抛动的动作弄得呜哇乱叫,连连警告他以后不许再这样乱丢通讯道具,结果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骤然间诡异地静默下来。

    数十秒后,从道具中传来另一侧、不再故弄玄虚伪装声线的魔法师失去风度的气愤大吼:亚瑟!!我没有老!也没有痴呆!你要是再敢

    啪嗒。

    骑士王丢开手中不小心被掰成两瓣的小巧饰品,若无其事地翻开桌上的书页,同时状若不经意地低声自语了句。

    嗯?刚才有什么人说过话吗?不管他了,再过会就下楼去吧。

    这几天都在外边(玩),终于挤出时间更新了一发

    下章结束第一卷,下下章给第二卷开头(吃rou哎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