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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桎10-16章

    

锢桎10-16章



    锢桎·10

    陆清拾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窗户没有拉窗帘,她是被晒在背上的阳光烫醒,才迷迷糊糊得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她还没有清醒的意识,却先一步闻到了房间里异样的味道。那是Alpha和Omega交融后特有的暧昧气息,房间里不只有自己的信息素,还有浓郁的白茶淡香。

    这个发现让陆清拾瞬间冷下脸,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睡的,她窝在另一个人怀中,那人穿着自己的睡衣把自己紧抱着,那头灰黑长发落在视线前,让陆清拾意识回笼。她立刻推开身边的钟晗汐,这个时候,也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自己在钟晗汐的欢迎宴上喝了混合酒,回到家里,发情期意外提前,抑制剂却失效了。记忆只到这里暂停,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完全记不得。可现在,看到这满床的狼藉,地上散落的衣服,还有身边的钟晗汐,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和钟晗汐发生关系了,还是在自己进入发情期,意识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陆清拾立刻抬手摸向后颈,腺口还在因为发情期间高高鼓起,肆意发出自己的信息素。没有被咬过,或是被标记过的痕迹。她此刻的平静只是发情期中短暂的平稳状态,一会儿她又会发热,甚至会持续几天都不会停下来。

    醒了?又在发热了?这时候,一旁的钟晗汐也醒过来。她的嗓音带着刚清醒之后的沙哑,整个人身上都带着慵懒的感觉,身上还满是自己的信息素。因为坐起来的缘故,她身上的浴袍敞开,露出内里白皙的胸脯和锁骨。仅仅只是露出这一小部分皮rou,上面红紫色的吻痕都多到数不清楚,这些是谁留下的,显而易见。

    陆清拾僵硬得看着似笑非笑得钟晗汐,对方的笑容就像是在嘲讽自己。心口被开凿的冰包裹住,尖锐的冰锋剐蹭着心窝,让陆清拾脸色惨白。她顾不得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踉跄着下床走进浴室。到了浴室中,陆清拾将门紧紧关严反锁,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那个人的确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陌生。她脖子上也有钟晗汐落下的痕迹,虽然不比对方多,却也红得让人触目惊心。陆清拾呆呆得看着,起初只是用手摸着那片不痛不痒的吻痕,可越是抚摸,她就越是用力。拼命的,疯狂的用手摩擦那块吻痕,又从指腹改为用指尖不留情得刮挠。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把那份恶心的痕迹从自己身上去掉。

    陆清拾越来越用力,伴随着重复的动作,她手部酸疼,却产生了一种生理性不适的干呕。她趴伏在马桶上,有些痛苦得干呕着,却发现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的身体根本吐不出东西,能吐出来的,也仅仅是昨晚残存的酒罢了。

    陆清拾呕得撕心裂肺,心脏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泪水在眼眶里凝着,这样的痛苦反而给了她哭的机会。陆清拾忘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她从小就比同龄孩子早熟,别的孩子会因为买不到玩具和零食痛哭,而她却从未有过。最近的一次流泪,大概还是在孤立无援,打给宋曦电话,却得到一句她很忙的时候。可那时候,她也仅仅只是红了眼眶而已。

    剧烈的崩溃在很多时候需要经久累积,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和委屈,不甘与害怕,竟然在这种时候全数涌现出来。陆清拾觉得自己很脏,却又很可笑。她厌恶钟晗汐,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个Alpha,更因为她是趁火打劫的小人。

    在陆清拾心里,钟晗汐每一处都是脏的,不管那个人长得如何,自己都无法不去排斥她。陆清拾从签下协议的那天,她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天,她也在心里做了充足的准备。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陆清拾想了无数个办法去抵抗心里的反感,她可以清醒着接受自己签下的协议,可以清醒着忍受那份被钟晗汐侵占的恶心。

    可是,在发情期,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她却和钟晗汐做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被那个Alpha侵占,更无法想象,在自己不清不楚的时候,对方如何窥探自己的身体,对自己做了怎样的事。这些念头在脑袋里闪过晃过,让陆清拾越发厌恶此刻的自己。

    她放了满满的热水,忍耐着热水刺肤的痛将自己浸泡其中。然后,她拼命得搓洗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很多时候都要挠红挠破了才罢休。尤其是私密处,她用了比其他地方更大的力道。胸部被她搓洗得发红发疼,腿心肿胀的位置也被她来回清晰得破了皮,引起轻微的刺痛。

    这些陆清拾却都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待到清洗好,她放掉水,裹着浴巾蜷缩在浴缸中,沉默得流泪。偶尔发出的抽噎声在空荡的浴室,显得格外明显。

    仅仅一墙之隔的浴室外,钟晗汐并未走,而是靠着浴室的门,站在那里。陆清拾的干呕,还有她的哭声都通过这扇单薄的门传到耳中。钟晗汐没有化妆,那张脸上带着病态异样的白,   唇瓣亦是没有血色的白紫。她一只手扶着门,紧紧抵住,另一只手握紧了拐杖,甚至因为力道太大,整只手都在不受控制得颤抖。

    钟晗汐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青兰色的眸子布满血丝。下身还在疼,除了被刮伤的刺痛,还有因为做了太多次而红肿的烧疼感。钟晗汐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以为,她得到了陆清拾的接纳,却发现昨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偷来的亲密。而现在,面对陆清拾的厌恶,她该说什么?该解释吗?还是该对她道歉呢?可是,清拾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她不管怎么做,都没什么用吧。

    钟晗汐笑着,听见里面陆清拾的脚步声,急忙起身离开浴室门口,因为走得太急牵扯到下身,她疼得脸色苍白,只能坐在床上,等着陆清拾出来。后者没想到钟晗汐没有离开,竟然还坐在那张床上。

    凌乱的床单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合,还有一些已经干涸的白色液体,明显是属于Alpha的腺液,想到这里,陆清拾脸上凝了一层冰霜。她眼尾还残留着哭过后的薄红,衬着苍白的脸有些脆弱。可她偏生又摆出毫不在意的模样,用过多的冷漠来作为伪装,显得对所有的一切,包括钟晗汐的存在都毫不在意。

    麻烦你出去,条例上写明了我可以有私人空间,我现在要休息了。陆清拾冷声说,她记得自己昨晚锁了门,很明显是钟晗汐自己拿了钥匙开门进来的。陆清拾无法在这时候做到平静面对钟晗汐,只要想到两个人昨天在这张床上做过什么,她就又会生出极度的排斥与厌恶感。她很清楚,自己没资格对钟晗汐发脾气,发情的是自己没错,签署协议的也是自己。所以,陆清拾不只是无法面对钟晗汐,还有她自己。

    这种事,至于哭吗?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必要这么在意?昨晚舒服的是你,现在和我摆脸色?这是抑制剂,赶紧用了,不要搞得我很想和你zuoai一样。钟晗汐不屑得看着陆清拾,把一管强效抑制剂扔在桌上。陆清拾多少猜出昨天抑制剂会失效和混合酒有关,并没有明确的条例说明抑制剂会和酒精产生不良反应,但那么多复杂的酒精和抑制剂混在一起,才会造成反效果。

    陆清拾看着抑制剂,却不打算用,她已经下单了抑制剂和避孕药,至于钟晗汐提供的一切物品,她都怀疑,也根本不愿意自己用的东西和钟晗汐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见她不说话,也不打算用抑制剂,钟晗汐垂着头,缓慢地起身,撑着拐杖走出房间。

    她的习惯,总是让她就算拄着拐杖也会像普通人那样站直身体,仿佛她身上没有任何恶疾。这次也仍旧如此,她脊背挺得笔直,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自鸣得意。很多时候,锐利可以成为最完美的伪装,尽管这份伪装在独自欣赏时会变得可笑。走出陆清拾的房间后,钟晗汐垂下眸子,细微的举动却好似把她身上的精神全数抽走。她一瘸一拐得朝楼下走去。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人被隔开了。

    陆清拾订购的强效抑制剂和避孕药很快送来,她先是打了抑制剂,又按照说明把避孕药服下。这是联邦局最有效的避孕药,在刚刚清洗时,她也清理了私处,但里面却没有清洗出腺液。尽管如此,陆清拾还是不放心,选取了这种可能会对身体有轻微伤害的高效避孕药。

    钟晗汐没有留在家里,她换了身衣服,在褪去睡袍的瞬间,白皙的身体满是大大小小的吻痕与咬痕。看着上面的印记,钟晗汐苦笑了下。她换上新的裙装,涂着美艳的妆容,只瞬间,似乎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傲气的女王。她踩着高跟鞋离开,直接叫车去了李医生那里。

    钟总,您需要的这种抑制剂不是没有,但是,这种抑制剂副作用很多,可能会导致Alpha的精神力和信息素急剧下降,对你的身体,也有所影响。李医生欲言又止得说着,钟晗汐很清楚,这款抑制剂会有怎样的效果,也是她所需要的。

    我知道,所有的后果我会自己承担,麻烦李医生先为我准备半年的计量。钟晗汐低声说,她用手轻轻磨蹭着拐杖,在得到药剂后,勾唇笑起来。等到钟晗汐拿着药剂回到家中,属于陆清拾的房间已经空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被清理得极为干净,床单和床也换了新的。

    看着那个一瞬间天翻地覆的房间,钟晗汐站在门口凝注了许久,最后还是失望得走回自己屋里。她以为的美好是偷来的,以为的亲密也不过是陆清拾的误会。现在,就连那份回忆,也都仅仅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钟晗汐垂眸,看着手里抑制剂,拿出一只注射进腺口。冰凉的液体注入,起效也很快,视线有闪瞬的漆黑,很快又逐渐恢复。

    累了。钟晗汐轻声叨念,喃喃自语,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锢桎·11

    因为这次意外的发生,接下来两天,陆清拾都没有和钟晗汐碰面。倒不是她故意躲出去,而是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作息上的不规律,空闲时候的确很轻松,一旦到了排班期又会很忙。陆清拾这两天飞了两次航线,一次国内一次国外,加之清川航空又有新的机型要试飞,需要高级机长亲自cao控,陆清拾这两天忙得没时间休息,更没时间去想多余的事。

    她从航船楼回去刚好是晚饭时间,钟晗汐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行程,提前准备好晚餐,坐在那等自己。陆清拾并不奇怪她将时间把握得这么准,钟晗汐是清川航空的总裁,的确能清楚知道每个机长的班次。尽管如此,陆清拾还是有种被窥探的不满。这份对钟晗汐的排斥,在看到对方那张脸时又升起一个高度。这两天她已经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发情期的意外,可是看到钟晗汐,陆清拾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意识完全游离的那晚。

    她不信任钟晗汐,害怕在自己意识不清时对方做了什么,按理来说,Omega就算发情期也不会完全失忆,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在酒精和钟晗汐信息素的影响下,才会彻底失去意识。在飞行之前,陆清拾特别去做了全身检查,除了检查身体状态,也会检查身体是否被植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至于为什么会完全不记得发情期那晚的事,可能也和她摄入了酒精以及Alpha的信息素有关。

    到此,陆清拾放下心,也不愿再单方面去想起那晚的事,就这么从记忆中剥除也不错。陆清拾在门口换了鞋,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一番,这才坐到楼下的餐厅。她的表现和往常一样,好似并没有被之前那件事影响,亦是不屑一顾的态度,只是对自己却更为冷漠了。看着她坐在对面安静得吃东西,钟晗汐用公筷把一些菜夹到她面前,陆清拾淡淡瞥一眼,照样不碰,兀自吃自己的。

    都是一样的菜,小石头怎么不吃我夹给你的?自己去夹,不觉得累吗?钟晗汐用手肘撑着桌子,把脸压在杯子上凑近了说。随着她靠近,Alpha身上的白茶信息素萦绕上来,陆清拾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胃口,尽数被钟晗汐的靠近弄得一点不剩。她面上不显露这份排斥,回头看了眼钟晗汐。她发现,两天不见,这人似乎瘦了,她今天没有化妆,整张脸显得格外憔悴,唇瓣泛着异样的白。。

    钟总,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互相夹菜这种程度。言下之意,我不会吃你夹得菜,也不会给你夹菜。

    我们都上过床了,还不够亲密吗?做过那种事,夹菜有什么关系呢?钟晗汐像狐狸一般笑着,说出来的每句话都精准踩到陆清拾的雷点。

    听到她把上床两个字挂在嘴边,陆清拾轻蹙眉头,看也不看钟晗汐,起身就要离席。这时候,钟晗汐抬手将她抓住,把她重新按回到椅子上,还绕到陆清拾背后搂住她。那只手很凉,完全不似正常人的温度。钟晗汐就像个赖皮熊一样缠着自己,怪烦人的。

    小石头,我不舒服,今天留下照顾我吧。钟晗汐用着往常的语气,在轻松中透着慵懒和漫不经心,感到额头贴着自己后脑轻蹭,陆清拾有些排斥,弄不清钟晗汐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不是医生,就算照顾她也不会给她治病。钟晗汐这种有钱的大小姐,一个电话就可以找来好几个私人医生,又何必要自己留下呢?

    钟总,很抱歉,我不是医生,无法为你看诊,我可以送你去医院,或是为你叫私人医生过来。陆清拾说完,等着钟晗汐回应,对方就好似因为她的拒绝生气一般,就这么转身上楼了。中途,钟晗汐轻咳一声,牵扯到干疼的嗓子。她回屋拿起桌上的水喝下,冰凉的水有些刺吼,却还是缓解了一部分的难受。

    在床头柜上,各种各样的药剂针剂摆了满桌,它们按照服用和注射的时间,规整的安放在那里。好像提前给自己的未来铺好了轨迹,要她按照这样无趣的进程,直到死去。每天接连不断的药剂,永远消不去的针孔,还有医生反复的叮嘱。

    钟晗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维持多久,她早就厌倦了,也不想再把李医生请过来。她没有按照时间服药,而是把那些药一股脑得塞进抽屉里,扔掉拐杖,让身体陷入柔软的床中。这不是钟晗汐第一次任性做这种事,她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解脱般的轻松感。

    陆清拾洗过澡躺在床上,听到了屋子对面的动静。陆清拾不认为是钟晗汐出了什么事,她到底是Alpha,大部分Alpha都有着极强的恢复力和体力,小的感冒发烧,对她们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

    这么想着,陆清拾闭上眼,因着疲惫逐渐陷入沉睡。陆清拾这一觉没能睡到天亮,而是在深夜就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放在桌子中间的手机因为震动逐渐来到桌子边缘,陆清拾并未全然清醒,神智还在迷迷糊糊,根本想不出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联络自己。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串不算太陌生的电话号码,来源就是在自己对面的钟晗汐。签署协议时,钟晗汐给陆清拾说过她的电话号码,希望自己存下,但陆清拾并不希望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通讯录中,加之她对数字比较敏感,也就记住了这个号码。

    陆清拾看着不停闪烁的手机,不明白钟晗汐又在玩什么把戏,在这个时候要用打电话的形式叫自己。陆清拾闭着眼睛把手机放在腹部任由它响动,可过了许久震动都没停,陆清拾睡意渐浓,迷糊着嘀咕了什么,翻了个身,手机掉在地上,耳边终于恢复清净。

    闪烁的手机传来一阵阵忙音,钟晗汐捂着嘴,压抑的咳嗽着,因为高烧,她双眼都有种被灼烧的疼痛感。她反复戳着通讯录上陆清拾的名字,等待着电话一次次自动挂断。直到手机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醒。钟晗汐按名字的手僵住,随后又像是了然一般,失落得将手机放下。钟晗汐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身体烫人的温度让她难受不已,接连不断的梦魇更是将她一次次惊醒。

    孩子是你想要的,我不管,现在她必须跟着你。

    她是个Alpha,我带着她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这个孩子从小就和我不亲,我要她做什么?

    她和你不亲,就和我亲吗?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养成这个样子,要不干脆就送孤儿院算了吧。

    小小的钟晗汐坐在后座,听着大人在前座的争吵,他们是自己的父母,此刻却成了世界上最排斥自己的人。起初只是一来一回的争论与狡辩,到了后来就成了双方不肯罢休的嘶吼。钟晗汐坐在那,木然得看着一切。也看到前方的货车出现事故,里面的巨大的钢条顺着货车落下。

    沉重的钢条砸在车顶,将跑车砸出巨大的凹陷,车内血液横飞,钟晗汐只觉得身体全身都疼得像是要死了般,意识却又格外清醒。沉重,压抑,疼痛,麻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明明刚才还不要自己的父母,此刻却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朝着自己探过来,要把自己带走。

    不要清拾清拾救我。钟晗汐猛地睁开眼,身体像是被人推了一下,猛地从床上起来。因为起得太快,她头晕目眩,强烈失重感让她视线发黑。钟晗汐从床上滚落,有些狼狈得去捡地上的拐杖,以她此刻的力气,她根本连起身都做不到。于是,她狼狈得爬着,像是在沙漠中渴求救援的人,一点点爬出房间,最后,倒在陆清拾房间门口。

    陆清拾因着昨晚钟晗汐的电话sao扰没有休息好,难免有些疲惫,她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以为是钟晗汐下了楼,便换好制服,推门走出房间。她才把门打开,立刻就看到一只素白的手腕压在门框边,惊得陆清拾稍微睁大眼,后退了一步。那纤细的手腕半点rou都没有,看上去只是一层皮包着骨头。钟晗汐靠着墙面站在那,脸色苍白,却挂着笑容看自己。

    昨晚,怎么不接我电话?钟晗汐看上去就不正常,可陆清拾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种事。陆清拾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想要扶住她。钟晗汐却主动过来,忽然将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

    咚,撞到小石头了。钟晗汐勾唇笑着,尽管脸上是病容,却仍旧遮不住她骨子里的妩媚动人。她有些幼稚的说着,笑地竟然有些开怀,甚至笑出泪水,她青兰的眸子有水雾浮凝了一层。贴着自己的额头guntang得好似火炉,明显是在发高烧。

    你还好吗?陆清拾后退,摸上钟晗汐额头,确认了大概温度后,她扶着钟晗汐送到卧室。房间里充斥着钟晗汐的味道和信息素,陆清拾并不想多待,可对方现在的情况,陆清拾也不能直接走掉。

    小石头,小石头钟晗汐这时候清醒了一些,听到她叫自己,陆清拾抬起头看她,就见钟晗汐正对她笑着。那个笑容和钟晗汐平时不同,显得虚弱又温柔,让陆清拾看得有些呆愣。她回过神,走到床边。

    钟总,你在发高烧,我送你去医院吧。陆清拾问的很平淡,她眼里没有焦虑和担心,所做的一切就和在光船上帮助一个乘客没有区别。听着她的语气,钟晗汐失落得垂下眸子。

    不用那么麻烦,我抽屉里有药,吃过就好了,还有注射的针剂,你能帮我吗?我没有力气了。钟晗汐指着抽屉,让陆清拾帮她把药拿出来,打开抽屉后,陆清拾发现不小的抽屉里摆满了药剂,这些药剂分门别类的放着,连几点服用都写得清清楚楚。陆清拾把水和药递给钟晗汐,又拿了注射的针剂拆开。

    这个需要注射在哪里?陆清拾看针剂上的介绍,认为这应该是一种针对Alpha的特效药,钟晗汐看了眼陆清拾,主动侧着身子,将长发撩起。她发色不是纯黑,是介于纯黑和灰之间的一种灰黑色。这样的发色,在阳光下会异常好看。看着她撩起头发,露出细白的后颈,陆清拾便知道,这药剂该打在哪里了。

    陆清拾将信息素阻隔贴稍微扯开一些,随后,看着钟晗汐暴露的腺口。那里没有经过刺激,此刻表现得很平静,尽管如此,高阶Alpha的信息素还是泄出了一些,其中竟然还夹杂了自己的味道。这个发现让陆清拾觉得有些微妙和奇怪,她不明白对方的腺口怎么会有自己的味道在里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自己发情醉酒的那晚做了什么。

    她将针剂注射到钟晗汐腺口内,似乎有些疼,钟晗汐闷哼了一声,连一旁的脚趾都跟着蜷缩起来,陆清拾并不犹豫,直接将整管针剂注入其中。钟晗汐这些药显然都是她长期服用的,见效也很快,见她没那么难受,陆清拾打算离开。

    你又要走了?钟晗汐看着陆清拾,再一次抬手握紧她的手,她这次的力道比以往都要大,陆清拾挣了一次,没能挣脱开。

    我该去上班了。

    我可以给你批假,你留下陪我。

    钟晗汐太渴望陆清拾能够留下来陪陪自己,她太急,在言语上失了分寸,听着她好似命令一般的感觉,陆清拾眼里生出排斥,用另一只手将钟晗汐的手掰开。

    钟总,你可以找护工来照顾你,我还有工作要忙。陆清拾低声说,显然是绝对不打算留下的,听到她的话,钟晗汐也彻底放弃,她垂下手,静静得看了陆清拾一会儿,随后笑起来。

    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走吧,我睡了。钟晗汐说完,背对着陆清拾转过身,她觉得心口又在疼了,这种疼来得莫名其妙,明明她那些旧疾早就好了,可是这些疼痛好像扎根在灵魂里,总是绞缠着自己。

    陆清拾没说什么,径直离开,只不过走出去一会儿,她看到桌上准备好的早餐,知道是钟晗汐让人提前做好的,想了想,还是端了一碗粥送到楼上去。钟晗汐并未关门,加之药效作用,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她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双腿却露在外面。白皙的左腿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着。

    疤痕从膝盖处一直到小腿,像一个横截的切口,绕着腿一整圈。看到这个伤疤,陆清拾微微一愣,正当她想看得更清楚时,钟晗汐感到冷,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到被子里,只剩几缕发丝留在外面。看到她的动作,陆清拾把粥放在桌上,这才离开。

    锢桎·12

    陆清拾今天在航空公司忙了一天,等她回来时,连晚餐的时间都过了。餐厅里摆着做好的晚餐,显然是佣人过来做的,但这个佣人到底是谁,陆清拾却始终没见过。她觉得钟晗汐大概是那种领地意识极强的人,她不喜欢有佣人住在家里,那些人每次都是将房间清理完,做好餐食就会立刻离开。

    看着桌上的饭菜,陆清拾随意吃了几口,随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她站在房间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进去。钟晗汐如果难受得厉害,应该会自己找私人医生来看她。对方不是小孩子,还是个Alpha,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陆清拾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可这些话在脑袋里闪过之后,她还是不放心,遵循本意转身去了钟晗汐房间。屋子没有锁门,她轻而易举便可以推开门进去。房间里还是自己走前的样子,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白茶香信息素,这让陆清拾发现,如果钟晗汐不故意释放信息素,其实她的味道也没那么难闻。

    床头柜上自己摆放的白粥还一动不动得放在原处,没有吃过的痕迹。床上人蜷缩在被子里,好似在发抖。陆清拾皱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钟晗汐,犹豫片刻,还是把她从被子里带出来,摸了下她的额头又挪开。钟晗汐额头很烫,身上也烫得惊人,可她却一直发抖。陆清拾见她又发起高烧,担心起来。

    你烧得厉害,还是去医院比较好,我叫救护车来接你好吗?陆清拾放低了声音问,可救护车三个字却好似戳中某个点,让昏迷的钟晗汐忽然颤抖得更厉害。

    不不去医院,很快就好了,不去那里,没用的钟晗汐迷迷糊糊得说着,她半阖着眉眼,恳求般得看着自己,那张因为生病而惨白的脸生生被高烧浸染出了淡淡的红,青兰色的眸子啜了水雾,看上去竟然有些楚楚可怜。

    陆清拾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钟晗汐,或者说,她是第一次看到Alpha露出这么脆弱的神情。大部分Alpha自视甚高,因为天生的优越感,她们总是喜欢把自己摆在高位。在陆清拾心里,钟晗汐也是如此。可现在,那个总是面带调笑的人这会儿却无助得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幼崽,她伸出手,轻轻扯着自己的衣袖,在这个时候,侥是陆清拾也没办法把她甩开。

    你烧的很严重,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好起来吗?陆清拾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转而坐在床边,为了不让钟晗汐再拉扯自己,她干脆把这人的手臂放回到被子里,又为她用力按好被角,只把她的脑袋露出来。这下,钟晗汐终于乖巧了。

    抽屉下面,有药。听到钟晗汐的话,陆清拾蹲下身将抽屉打开,发现不小的抽屉里,连续几层都是各种各样的药物。一瓶涂抹的药物摆在外层,陆清拾随意看了眼,发现那是涂抹私处红肿以及裂伤的药,眼里闪过一丝困惑。钟晗汐是Alpha,这种药对她来说是根本用不上的,陆清拾也不认为对方会给自己买。

    她没有多想,只拿了钟晗汐要的退烧药,这几支都是针剂,陆清拾按照钟晗汐的要求,为她把针剂注射到身体里。微凉的药物一点点进入体内,钟晗汐觉得身体没那么难受,意识终于也跟着清醒许多。她看着陆清拾,到现在还有种身处梦境的感觉。她从没想过陆清拾会关心自己,她以为自己会烧死,会被身体的难受和虚弱感吞噬。

    这种事钟晗汐并不陌生,很多时候,她都会一个人昏迷在家里,直到AI管家发现异常,发动警报系统才会有救护车过来将自己送去医院。钟晗汐讨厌救护车的声音,讨厌那些陌生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她不愿展现的脆弱,却一次次被剥开,被窥探得体无完肤。

    钟晗汐打过退烧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身体依旧提不起力气。整整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的胃部开始作痛,肚子也发出饥饿时的闷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房间里的两人都听到。

    小石头。钟晗汐在被子里摸了摸她几乎要凹陷下去的腹部,闪烁着一双水眸,可怜巴巴得看着陆清拾。因为身体的缺陷,钟晗汐平时要强过头,她总是运筹帷幄,自信干练,甚少有谁能看到她这副模样,陆清拾也是如此。她觉得这一场高烧可能把钟晗汐的脑子也给烧坏了,否则,这个Alpha怎么像个Omega一样对着自己撒娇呢?

    但很显然,这样的钟晗汐比平时的她好太多了,也更容易让人心软。陆清拾皱眉看了看桌上那碗凉透的白粥,纠结只用了几秒,陆清拾便把这碗凉粥端走,留下一句我去做些粥给你,径直离开房间。听着她留下的那句话,钟晗汐脸上的笑容更深。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尽管身体还残留着不适,因抑制剂生出的疲惫感也还在,但是这些难受,终于不那么难熬了。

    钟晗汐等了一会儿,陆清拾终于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回来。粥闻起来很香,是刚刚做好的。钟晗汐笑看端粥走过来的陆清拾,嘴上却故意说着违心的话。我还以为小石头会直接把那碗粥用热水泡一泡给我端回来,没想到会做新的给我,不过看上去没什么味道啊。钟晗汐大概是身体好了些,说话又恢复到平时那副腔调。听她这么说,陆清拾挑眉,并未理她,如果她早知道钟晗汐会这么说,她真应该用热水泡一泡粥拿回来给她。

    钟总吃吧,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休息了。陆清拾把粥放下就要走,钟晗汐又叫住她。小石头,我没力气吃,你能喂我吗?我真的没办法抬手。钟晗汐柔声说着,她确实没有力气,不要说自己喝粥,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多少。看到她勉强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因为用力过头,纤细的手臂颤抖不已,陆清拾看着这幕皱起眉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钟晗汐的认识有个极大的错误,在今天前,她竟然会觉得钟晗汐算是体力过人的Alpha。可现在看来,钟晗汐似乎身体不太好,体能也一般。

    陆清拾在心里这么想,面上依旧平静,她把钟晗汐扶起来,又在她身后放了个软垫让她靠着。这才拿起粥,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下,盛出一些送到钟晗汐嘴边。陆清拾只想尽快结束,在动作上难免有些快,甚至是直接把勺子怼到了钟晗汐嘴边。

    有些烫的粥送入口中,过了喉咙之后,逐渐流入胃部。钟晗汐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她平时也会喜欢温度稍微高一些的水,这样就可以清楚感觉到它们进入自己体内的鲜活感。只不过,钟晗汐每次想说什么,陆清拾都会把粥送到嘴里,直接堵住她的话头。钟晗汐被粥塞得呜咽出声,她可怜巴巴得看着陆清拾。那双好似蔚蓝海岛般的眸子湿润了,仿佛陆清拾做了天大的坏事。

    钟总如果觉得我喂的太快,可以自己吃。陆清拾并不上当,钟晗汐听后,无奈得撇撇嘴。她觉得小石头就是想急着喂饱自己,然后离开,而她自己的想法很纯粹,就是希望这份喂食的时间能够拉长一些。这是陆清拾为自己做的第一顿饭,尽管只是没什么味道的白粥。

    小石头以后还会做其他东西给我吃吗?我唔!钟晗汐话没说完,微热的粥再次堵住她的嘴,温暖而湿润的粥濡湿了唇瓣,那份热热的触感,却让钟晗汐想歪到了其他地方。她清楚的记得,小石头发情期的那晚,她也是这么热,这么烫,这么迫不及待得把rou花送进自己嘴里,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意识到自己想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钟晗汐摇摇头清理掉思绪,大口大口把陆清拾喂来的粥吃下。一碗粥很快见了底,钟晗汐吃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得舔了舔下唇,好像她吃的根本不是没味道的白粥,而是山珍海味。

    好了,钟总你好好休息,我该走了。陆清拾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开,看她迫切得想走,钟晗汐这次也没拦着。

    小石头,你的粥很好吃,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东西。钟晗汐看着陆清拾的背影,柔声说。她知道这样的话在陆清拾听来可能只是自己的花言巧语,但钟晗汐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碗白粥,因为做的人不同,从而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钟晗汐笑着,撑着有些软的身体拄起拐杖,去浴室洗漱之后,重新躺回床上。大抵是今晚她和陆清拾有了难得的和平共处,这一晚钟晗汐睡得格外香甜,到了早上,高烧也彻底退去。钟晗汐站在镜子前,摸着额头,勾了勾嘴角。

    锢桎·13

    钟晗汐身体好了之后,两个人降到冰点的关系似乎也有所缓和。她们就像是关系冷淡的室友,每天一起吃饭,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吃了早餐再去公司上班。虽然她们都是去清川航空,却是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前去,彼此不多加干扰。

    对这样的生活说不上满意,可的确比自己预想中要好得多,陆清拾对钟晗汐的反感也渐渐没那么强烈了。因着对方的确在很多时候给了自己极大的自由,她没有强迫自己做什么事,也很久没再要求自己与她亲密,陆清拾偶尔也会和钟晗汐多聊几句,所有的一切,都在平静中平淡。

    这天,陆清拾来到清川航空,在执行工作前签署了安全协议,朝着登机舱走去。今天是一款全新光船的试飞,也是清川航空今年推出的第三款X加速机型。在如今,光船已经逐渐取代了速度较慢的飞机,成为大多数人出行的工具之一,速度和消耗时间,永远是交通工具最优先的首选。

    为了安全起见,每一次光船试飞都要由高级机长来完成,而试飞中,光船不会搭载任何乘客,只有机长一个人可以进入光船。陆清拾签署了协议,进行起飞后的检查进入船舱,却发现船上不只是自己,还有两个人在。

    其中一个是坐在VIP席位的钟晗汐,另一个是站在她身边满脸焦虑的Alpha,这个人陆清拾有点印象,似乎是钟晗汐的私人助理,来清川航空之前就一直跟着钟晗汐。

    钟总,你就听我的话赶紧下去吧,这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