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零、心疼
二六零、心疼
你是说,钩星! 十六如梦初醒,惊呼一声。 倒是灯下黑,她倒了不得,能寻到这样的空子。就算起疑,往往也都朝着家伙物什上想,哪能猜到藏的居然是个大活人。十六叹了一句,言语中隐隐有些许欣赏。 她箱子里藏了个人,瞧见我们凑上去,却能如此快就随机应变、应对自如,是个人物。金展也来凑趣。 他是为主办事、帮人消灾的,特别是碰上这么个主子,大大小小的硬骨头可没少啃,因此遇见这种手腕灵活的人,竟生出一丝惜才之心。 何冲却捏着副太监嗓子,不阴不阳地插了进来。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这长吁短叹,不如赶紧想想怎么逮人吧,再晚一点,黄花菜都该凉成霜茄子了。 跑不了。 李玄慈声音里不起半点波澜,却如寒剑落下,斩断这一团乱麻。 不知道是什么便罢了,如今知道了是个活人,也晓得模样,那这京城里,就断没有找不出来的道理,就算是死了、埋了,也得给我把骨头撅出来。 十六听了犹豫一瞬,刚要开口又闭了嘴,凑近到他身旁,才悄悄问道:我知道你有先帝给的暗卫,可如今是多事之秋,这里又是京城,若大张旗鼓,我怕....... 她一凑近,身上的热乎儿气就莽莽撞撞朝他袭来,便是如冰如铁,也要被这热气给化了。 怕什么?他轻轻笑了一声,羽睫微微垂下,在眼下印上淡色阴影。 明明是颗无情心,偏生了双多情眼。 不过是短短几个字,面上也是一片风霜寒,可就因为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一点笑,就成了催人魂魄惑心神的咒语。 十六不自觉地被这眼神所捕,忘了说话。 好在旁边还有个道门出身、一身正气、从脚趾到头发尖儿都不会为男色所惑的师兄,阴阳怪气地咳了声,十六才如梦初醒。 她欲盖弥彰地为自己找补着,当然是怕连累我啊。 她这番没心没肺的话,倒让李玄慈的笑意从眼底浮到了脸上。 连累不到十六小爷。他捉狭起十六,然后在她有些羞恼的眼神里,换了口气说道:便是不动暗卫,我也有法子。 她是商户,平日里混的就是下九流的路子,自然也要用下九流的人来找,最为方便。 很快,十六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下九流的法子。 她瞧着每日递来的五花八门的条子,有乞儿用污泥写上字的瓦片,有沾着猪油爆香后气味的麻布,甚至还有带着脂粉暖香的丝帕。 这些物件背后代表的各色人等,活在不起眼的角落,如藤蔓一般伸着细小的枝丫,慢慢渗透进了皇城每一个角落。 这,这也是你皇爷爷安排下的手段? 李玄慈唇角却轻轻绷紧了些,半天才道:先帝乃嫡出,七岁便封为太子,生在金玉中,不屑这些下流手段。 他不知道,小人虽最易坏事,用得好,却也能成事,你若软弱可欺,他们便得寸进尺,你若高如凌云,他们自然甘愿俯首。 他难得的紧绷,叫十六心中暗生疑窦,尤其是想到他那尴尬的出身。 十六第一眼见到的李玄慈,已长成一柄锐利的剑,可在他还未长出这些坚硬无匹的羽翼之前,那个失了父母的孩子呢? 那个孩子是如何过来的? 本想迂回着、悄悄探些他的话,可无奈十六实在不是这块料,腹中揣摩半天,最后还是直桶桶、硬邦邦地问出了口。 你小时候可有被他们欺负?她脱口而出,倔得像是到了春天地里冒出来的萝卜缨子,莽莽撞撞却又叫人看了欢喜。 李玄慈瞧了她一眼,并没有因为提及过往而不快,反而眼底溢了些淡淡的笑,像喝了带着甜芳的葡萄酒,荡漾着暧昧的愉悦。 这抹悦色收得很快,还没被十六瞧见,就转为了平静,李玄慈抬首看向前面,神色淡漠下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自然有不长眼的。 宫里,向来是天底下最会吃人骨头的地方,随便找口井,底下都不一定是干净的。 十六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神情,不自觉脱口而出,他们可太坏了! 这下,李玄慈低头看向她,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要如何替我报仇呢? 我、我、我........十六于报复一道上道行颇为贫瘠,最坏不过是偷偷往吵架的师兄们碗里添黄连水,因此我了半天,才终于想出了法子。 我知道些术法,专门折腾人,有贴了就能引得附近的虫蚁全爬来叮咬的符咒,还有办法叫人吃了便短暂失去味觉的丹丸,我全弄来,到时候叫他们吃不香又睡不着,肯定折腾得他们三天掉五斤rou! 这稚儿报复一样的法子,叫李玄慈终于忍不住暗暗笑出了声音,立刻惹得十六有些羞恼地怪起他来。 你笑什么嘛,瞧不上这个法子,那、那我再想别的就是,何必笑成这样。她颧骨蒙了层红,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小道伎俩,叫李玄慈看不上了。 他却伸手弹了一把十六鼓起来的脸蛋,压着笑意,说道:这种猫儿狗儿,哪值得出手,何况都是陈年旧事,后来有先帝回护,便不敢再有人轻怠了。 李玄慈看着轻易就相信了他这番说辞的十六,一边捏着她rou嘟嘟的腮帮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心里想。 确实没人再为难他了。 因为第一个敢如此的人,死在了当天的夜里,还未过三更,尸体就凉透了。 当然,这些事,他永远不会让眼前这个笑着要去拨开他手的小道士,知道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