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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府的花园正是绚烂时节,刘婉静一手挽着虞令的手臂熟念的绕过突出的山石,一手提着裙摆拂过开得正艳的牡丹花枝。眼风都不带扫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告诫着她。

    现下新旧交替时你可要仔细了,你我年岁相当,我是娃娃亲早早就处理好了,而你家一直不表态,倒把你的终身大事拖成了投名状,现在全都盯着你呢,谁能娶了你这风儿便是吹向了哪边

    虞令不常来刘家走动,对这院子弯弯绕绕的小径不甚熟悉,被刘婉静拉着走得快便要左顾右盼怕被花枝扯破了裙边等下要出丑,心里有些烦闷便随口答道你知我谁也不想嫁的

    我的小姑奶奶你这么精明的人怎能说出如此稚气的话来刘婉静斜睨斜睨她一眼,丢下裙摆伸手在她脑门儿上一戳方又复道先不提女子三从四德,便是绝户根子也要招赘的,更何况你这个御史大夫独女

    虞令被她这一戳扶额哀哀呼痛,反手欲捏刘婉静腰上嫩rou。刘婉静知道她的小性子,这些事上从不吃亏,方才也是说得兴起触了小虎须子,若是被她抓着非让她挠个尽兴,自己最耐不住被碰这腰上痒痒rou,遂占着熟路撇下她跑着向前躲去,两人追追撵撵进了早备好的花房。

    桌上冰着的酒酿香气已飘满整个屋子,虞令进屋便拿过侍女手上的团扇径自扇着风,身后另一侍女已自觉为她褪去外层纱衣。

    刘婉静端坐一方取过佳酿为她斟上一杯先尝尝,若是太烈便还是换回往常的果酒吧,这酒那年埋下已有十载,闻着这味儿便是个性烈的

    不可,换了可就没那个意思了,当年就说好了,这叫送嫁酒虞令落座端起面前的白玉杯一口闷下,刚取出的冰好的酒,寒气和着烈劲直冲灵台喝得她眯眼打了一个激灵。

    刘婉静看着她恣意的样子满面钦慕之色。当今皇帝心思深沉重用御史监对手下官员看得极紧,虞令父亲身居高位深的陛下信任,家中大哥戍边有功两位庶兄也在朝为官,虞令是虞夫人老来得女家中掌上明珠,朝内上下不敢明里巴结御史大人,便把所有的阿谀奉承都使在了这位大小姐身上。是以这位虽是女儿身却从小恣意不输男儿,皇帝猜忌心渐增早年太子二皇子结党营私被铁血整顿一个没了一个流放,各个皇子公主从小也是循规蹈矩,哪有做御史大夫家独女来的快活。

    佛说因果报应先苦后甜,这位小时候恣意惯了如今也算到了生不由己的年岁。陛下身体每况愈下,朝会已旷了好些日子,前日终是拖着病体上朝了却还是听说满堂只听见咳嗽不断的声音,事儿还没议完就由御史监听陛下从帘后被侍官扶着早早退去了。自家也是因此才将亲事提前,万一哪朝陛下薨了这临门的亲事怕得改日子了。

    这位娇娇就不一样了,不说虞令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色,引得列侯王爵之子趋之若鹜,就说御史大夫权势之大这些年多少朝臣皇亲被其把在手里,如今眼见新旧交替即将到来,御史的风儿往哪边吹就尤为重要。五皇子六皇子早就对这颗代表御史大夫的明珠垂涎欲滴,二人谁能夺得这颗明珠便等同于天命所归。

    不过嫁谁自己这位手帕交将来都是尊贵无比的,上至位主中宫下也下不过侯卿夫人,总好过自己那唯唯诺诺的表哥。

    想到这儿她叹息一口道你慢点儿,这酒可不能你这个喝法,虽是花果酒可埋了这些年我起先尝过,后劲儿足着呢

    虞令哆嗦完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举杯朝着刘婉静道当年我们埋下这酒说好谁先嫁得如意郎君便一起畅饮祝贺,那时我就记着了,长大了就日日黄昏饮一杯果酿苦练酒量,就是预备好了今个喝翻你看你糗样!谁让你埋好了第二日就被你表哥定了亲

    刘婉静无奈笑笑也学她一口闷下,不过终是学不来她这恣意模样,呛得略略咳嗽两声。

    虞令见状揶揄笑道静娘你行不行啊,我尝着这也没什么酒味儿了呀

    自不敢与小令官比刘婉静也顺着她的话用小时候孩子堆里叫出来的花名反将她一军。

    虞令哼她一声便又倒酒自顾自喝起来,刘婉静见她模样知她今日谈性不高,遂主动开了话匣子说道我这是没得选了,只能指望你将来若是坐了高位便封我个一品半品诰命在身让我能在表哥家那群女人堆里站稳脚跟

    她本意是想假意奉承她哄她开怀,可没想虞令听了这话彻底皱巴了小脸萎顿在椅圈里拎着酒壶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想不到竟连你也觉得我今下正是得意之时,来日必定福禄不尽

    刘婉静一听顿时糊涂了,这位可从没跟自己这样说过话,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或盛气临人的模样,正是愣神之际只听她苦着脸又道。

    时光流逝竟是如此之快真如白驹过隙,早先你还是个随风而靡的小姑娘今朝也要嫁人做人家的家主夫人了,而我看似恣意实际却是左右至肘,往常看得清楚的人一夕间全都换了模样说着话虞令又连饮三杯,刘婉静却是越听越糊涂。

    你看我在外端得潇洒,在府里却是行走坐卧礼仪道德门门皆习得第一才能换来的,母亲儒弱哥哥被逼走边关,我若不争口气那个姨娘早将整个内府把控在手,爹爹疼我却也是要看我耍些小聪明,拢得那些蠢货贵子们围着我转说到这儿虞令嗤笑一声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他们围着我转又何尝不是冲着御史大夫府这个名头来的说着便又放下手中酒杯给自己添上。

    刘婉静这会才算回过神来可女子不就是这样,小门小户论女红德行,高门贵女就论身家分量,你如今身份自是不可能引来一般公子哥儿,如我表哥那般看着你可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静娘,有时我真想与你换一换嫁你这个个被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宠坏了的怯懦表哥,至少将来他是任你拿捏的。其余的随便一个便如我娘一般只能做依附我爹的菟丝花,往后他要纳娶便纳娶我还得为个德贤名声替他好好打理,他要将自己的孩子当棋子,我便只能替他好好规劝自己的骨rou,狠心送他出去挨刀子

    说到这儿她扔开酒杯对着酒壶喝下一大口,哽咽着道我二哥少时可爱画画儿了,满屋子挂着他给我画的花儿啊鸟儿啊,爹爹见了一把火全给他烧了,斥责娘亲不好好管教他,要让他习武让他还没过完十六的生辰就去追着大哥参军,他这一走再没回来,娘亲天天哭姨娘们只一脸悻悻,我知道她们什么意思,我再得意还是要走我娘的老路,御史家的嫡子嫡女倒不如庶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