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约

    酒足饭后，三三两两凑到一块闲聊，话题突然绕到了青葱年少，大家或兴奋、或失落地分享着自己少年时代的趣事、憾事，粱尽手里握着一杯温水，靠着静静地听着，有点儿豪门贵公子在晚宴上聆听别人谈话的意思。

    那个叫季窈的女生，倏地转头看向粱尽，兴致昂扬地提问：组长，你读书时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吗？

    季窈大大的眼睛里边泛着晶莹的光，粱尽同她对视了半秒，就自如地转走视线，缓声道：还真有一件。

    什么呀？组长你快分享一下。季窈又追问下去。

    另一位同事紧随其后，调侃道：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看来这对组长来说非常深刻，不会是后悔没早恋吧？

    想哪去了，粱尽语气有点儿无奈，忙着学习，没动过早恋的心思。我的遗憾也与学习有关，高二之后再也没考过年级第一。

    你确定是遗憾，而不是组长你的凡尔赛。

    适当的落寞展露在粱尽脸上，他笑了起来，是我的遗憾，没错。

    季窈心疼地看着粱尽，她没想到一直闪闪发光的人，也会有黯然失意的时刻。

    但与此同时，季窈又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的不同寻常，她又问：年级第一是个女生吗？

    小窈你厉害啊，一下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哪个女生这么牛，居然能让组长一直当手下败将。他们都知道粱尽本科是国内顶尖学府毕业，硕士跨专业著名美院毕业，现在是在读博士，履历亮眼出众。

    粱尽没料想到他们会在意是男生还是女生，笑答：是个专注上进的女生。

    组长，你其实是在暗恋人家？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组长说了他那会还没开窍，只是不服气而已。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想法，季窈原本挺得板直的背脊慢慢往下垮，她故作轻松地问：那你现在跟她还有联系吗？

    有联系，你们也见过。

    谁啊？我们什么时候见过超级大学霸？

    就在大家对年级第一的好奇心调到至高点的时候，大厅的门从外边被人推开。

    粱尽闻声望过去，漆黑的眼眸里只清晰地映现着她一个人的身影，他扬了扬下巴，沉缓的声音里带着点笑腔，年级第一来了。

    哪呢？

    门口。

    季窈反应最快，看见了冬黎娉娉婷婷从外边走过来的身影，她的手脚有点儿凉，问：是冬黎姐吗？

    上回见到冬黎姐，她还留着过肩的长发，但现在这会剪成了短发，头发精心打理过利落微翘，她穿着一条缎面赫本风的小黑裙，脖子上戴了一条银链珍珠项链，看着风情高级又不会过于隆重。

    从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季窈知道她的工作能力强悍，见微知著一针见血，为人谦逊有礼，她还从制片人那里知道，她喜欢的那档有口皆碑的生活益智类综艺节目导演就是冬黎。

    嗯，她还是那一年的省状元。

    哇塞，好牛！！！

    我去沾一下考试运，今年想考研上岸。

    我也要！

    瞬间，大家夸张地朝冬黎跑去，激动地要跟她握手，久仰久仰！

    久仰什么？冬黎惊狐地同他们挨个握手，却用探究的目光望向粱尽，两人目光相碰，冬黎用目光问他：什么情况，解释一下？

    久仰冬黎姐厉害啊！听组长说，他考试一直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只能憋屈当第二，我们就想沾一下考试运，保佑心想事成。

    冬黎被簇拥着朝圆桌走，有人女生说：朋友们挪个座，让我们的学霸坐一块。

    冬黎挨着粱尽坐下，目光扫过圆桌一圈，发现大家都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她，她半个身子支出去，哑着声音问：你跟他们说什么？大家看我的眼神可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粱尽倾身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解释道：他们问我，学生时代最遗憾的事是什么？我告诉他们，我很遗憾我考试成绩从来没有赢过你。

    高一的时候，粱尽几乎是年级第一的常客，可自从冬黎转学过来后，年级第一就彻底易了主。

    冬黎连着三回占据榜首的时候，粱尽还没怎么当回事，可当意识到这是必然事件后，年少的粱尽心底多少生出那一点儿好胜心。

    他暗自把冬黎当成竞争对手，减少课余活动，尤其是临近考试阶段，经常刷题看书到深夜，期盼成绩出来时能赢冬黎一回。

    冬黎自然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水，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

    在还没传出冬黎和粱尽的绯闻之前，同学们也经常会在大考来临之前，压赌谁会是年级第一。

    但冬黎万万没想到，粱尽本人竟然也在意这件事。

    据冬黎对粱尽的观察，他的学习能力出众，一点就通天赋型的，毫不费力就能取得优异的成绩，课余生活丰富多彩，篮球、钢琴、绘画、唱歌一样不落，并不像她一样需要卯足劲地学习，书一遍一遍地看，习题一本一本地做。

    我举个事例证明一下，高三一模考试我总分只比你少一分，那晚我一夜没睡，在书桌前静坐了一晚上。

    冬黎望着他深邃的眼，心情复杂，原本月亮也曾经追逐过她。

    就差一分啊？这要是换成是我，可是会被气出好歹的。那人替梁尽不甘心，语气愤懑。

    冬黎几度欲言又止地看着梁尽，但旁边的人拉着她闲聊，她寻不到开口的机会。

    过了一会，冬黎见缝插针寻了个空隙，拿起手机想给梁尽发企业微信，却发现六分钟之前，梁尽给她发了信息。

    【青春总会有遗憾，不要介怀。】

    冬黎抬起寻找梁尽的身形，看见他伏身站在台球桌前，手里捏着细长的台球杆，砰地一声响，台球一杆进洞。

    身边有人为他欢呼雀跃，冬黎盯着他，突自笑了起来。

    她回了梁尽微信。

    结束了台球游戏，梁尽才拿起来放在旁边桌上的手机，看见了冬黎的回复。

    【可我希望你青春圆满，有空单独考一场，我现在不一定能考得过你。】

    梁尽从屏幕里抬头，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得见她精致的笑脸，她正与人谈笑风生，浑身洋溢着自信的光芒，与高中时候那个安静学习的圆脸女生大相径庭。

    不知道在聊什么，冬黎忽地开怀大笑，梁尽看着她，眼底也蕴开了笑意。

    【好，时间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