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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是元还在昆都的暂憩地, 临近妙昆山,是处偏僻静谧的居所, 整个屋子都建在浮于池面的巨大葫芦瓢内,四面没有引桥, 季遥歌原要飞过,却被元还拉着踏波而行。 “看。”他示意她往脚底望去。 池水清澈,池底沉着炼剑淀下金沙,足尖掠过水面, 搅混金沙,点点金光自池面溢出,似步步生金, 美妙非常。季遥歌将脚探入水中, 恶意挑起满天水花, 金沙便似萤点飞起, 再随水噼啪落回池里, 甚是有趣。 一转头, 是元还温敛的眸。 跟着这只大蜘蛛, 她似乎能看到枯燥仙途上永远无暇发现的风景,他很擅长发现尘世的奇妙所在, 哪怕他是个沉默冷淡的人, 也不妨碍他有一颗锦绣玲珑心与星辰瀚海似的眼。他身上有她最缺少的东西, 能让她慢下来, 不再囿于眼前方寸之地,过去未来三千世界再不是桎梏。若她的精魂完整便好了, 大抵会毫无保留地爱上她,只是可惜,终究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喜欢,便只是喜欢。 ———— 二人踱进藤剑春壶内,身后是郁郁跟来的花眠。 葫芦瓢内部颇大,分内外两室,内为寝间,外是厅堂,陈设雅致新奇,元还松开手任季遥歌四处走动。花眠盯了二人手许久的眼睛终于得到休息,不过心情仍旧不畅,趁着二人分开这当口,悄摸摸地挨到季遥歌身边。 “你和元世叔,什么关系?” 季遥歌正摆弄角落一只机关铜兽,闻言回头笑答:“你不是问过我,这柄破霞剑是受何人指点才祭炼成功的?” “难道是……”花眠眼一亮,“是元世叔?” 她点点头:“我与他相识已近四百年。”可以说,从她做为“季遥歌”重新活过开始,就已与他相识。所有与“季遥歌”有关的记忆,其中都有他。 “你怎么不早说?”花眠像被当头打了一拳,忽然恹恹起来。 “我哪知道你仰慕他,又怎知他人在昆都?况且你冒冒失失的,给我说的机会了?”季遥歌也不知点到哪里,桌上机关铜兽“呱”地叫了一声,倒把人吓了一跳。 花眠心里闷闷,似心爱之物被人抢走般,连见到元还也不能令他高兴,只垮着脸道:“那你与他……你现在是我媳妇……”难道他要和世叔抢人?从媳妇变成婶子,这一点也不好玩。 “放心吧,我与你爹说定,只要你赢了剑庐之试,他就不会逼你娶亲,到时便无需再找我作幌子。”季遥歌随口道,却见他仍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由蹙眉,“怎么?你还不满意?始终都是要解决的问题,难不成打算让我装你道侣一辈子?” “其实,弄假成真也没什么不好。”他小声嘀咕一句。 “她不会成为你道侣的。”元还满眼“你死了这条心”的目光,冷道,“与其想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子,不如按她说的以实力说服你爹。” “这不是为了说服我爹,来求您来了。”花眠眼珠转了转,又是一脸讨好恭维,“元世叔,您帮我瞧瞧这剑……”说话间他将自己这数十载间铸炼的“修庐”取出。 铸剑之道季遥歌不懂,他二人站在屋中对着那柄“修庐”讨论,她便坐在葫芦瓢的边缘,自顾自修练起灵气剥离之术。那一大一小都痴迷铸炼,探讨起来没完没了,元还本非心胸狭隘之人,又兼有季遥歌的情分在,是以对花眠多用了几分心思指教,这一来二回天又渐明。花眠得元还提点,豁然开朗,元还虽非专精铸剑一道,可学识甚广,旁征博引之下令花眠眼界大开,果然受益匪浅。 “多谢元世叔指点,此剑还有诸多可改进之处,幸而离剑试还有些时日。”花眠初时对他的仰慕已化作深深钦佩,语气也更加恭敬。 “还有几天时间?”季遥歌收起练了一夜的术法,从瓢沿跃下。 “七日。”花眠回道。 “那几时开启九窍塔?”季遥歌又问。 “往年都在剑庐之试结束后三日内,不过今年因为妙昆山的地底火脉有异动,要等元世叔的火道改建完成后才能打开,因为九窍塔正建在妙昆山的火口之上。” “火道图纸已经基本确定,不过我需要下趟地火中心查清异动的具体原因,七日内应该能够归来,若是无误,五日可将火道改建完成。”元还顺着花眠的话往下说。 “也就是至少还要等上十二日。”季遥歌思忖道。 花眠用手肘捅捅她的手臂:“想进九窍?那还得假扮我媳妇。” 季遥歌斜睨他一眼,只问他:“先前听你提过九窍玲珑塔的天钥,此物如今何在?” “怎么?你打九重天地的主意?”花眠狐疑地看向她,很快又笑道,“除非你有地匙,否则便死了那条心吧。天钥倒是不难,此为昆都圣物,也用来打开九窍玲珑塔的前九层。每届的剑庐胜者,都能得到亲持天钥打开玲珑塔的资格,以为鼓励。只要我能赢出这场比试,你们就能见着天钥,兴许还能摸上一摸。” 季遥歌与元还对视一眼,很快灿笑,一手按上他的肩:“阿眠,你一定要赢。” 花眠嚼着季遥歌那话,总觉得她笑得有些诈,然而内心仍被她说得激荡不已,当下握拳:“一定!”语毕又握住季遥歌的手:“我能不能留在这里炼剑?” 她还没回答,元还的手一挥,已将屋门敞开:“不送。”探讨结束,他已恢复惯常淡漠的表情。 季遥歌耸耸肩,不是她的地盘,她说的不算数。花眠没趣地摸摸鼻,因着时间所胜无几,到底也没像从前那般胡搅蛮缠,只是走到门口又回头:“媳妇,你留在这里好好孝敬世叔,那啥,世叔是高人前辈,你重着些,别靠太近了,别太近……” 砰—— 门在他面前阖上。 季遥歌给笑得前俯后仰,元还的声音极为不悦:“能让他换个称呼叫你吗?” “你介意?”她走到他身边,歪头挑眼。 “你说呢?”他垂下头,似要吻去,却只是伸手捏捏她的下巴,转身便离。 季遥歌没让他走成。 藤剑春壶内只剩他二人,池上晨曦折出金光穿透瓢沿上悬的雾帘,她一根指头勾住他腰间束带,半身倚在桌前,将他往自己胸前扯。 “别走,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