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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恒平凡的一天(上)

    5:00 a.m.

    闹钟响了。

    亚恒从睡梦中被惊醒,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伸长手臂在床头柜上摸索一阵,总算将又唱又跳的手机握在掌心。

    时间还很早,亚恒关掉闹钟,十分随意地将手机扔在床头。手机顺着枕头滑到了下边,他根本没理这一茬。亚恒打了个和钱,摸摸自己发凉的胳膊,抓过椅子上的大衣披在肩膀上。

    亚恒进卫生间洗漱完,换号外衣摸黑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片吐司放进机器里烤。他在原地站了半分钟缓解卷土重来的睡意,很快他改变主意,走到玄关穿好马靴,就在暧昧朦胧的清晨走向马厩。

    马厩始终都会开一盏灯,昏暗的暖色光线让亚恒的心情明快不少。昨晚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有让某一匹或者复数匹马在家里睡觉,此时他慢慢走近,马厩里开始传来马打响鼻的声音。

    走到马厩门口,亚恒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马是一种很容易受到惊吓的动物,即便亚恒确信这群小伙子应该早就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但还是选择在门口给他们几个短暂的反应时间。

    过了几秒,马厩里最先传来的是哈萨尼欢快的叫声。没多久哈萨尼的声音就被乒乒乓乓的噪音取代了。

    很好,这么一闹腾肯定所有马都被吵醒了。

    “早上好,昨晚过得怎么样?”亚恒走进马厩,五匹马都把脑袋从门上的窗口里探了出来。

    扬非常兴奋的一边点头一边踢马厩门,鬃毛和臀部上方的肌rou凹陷处还缠着几片刨花。亚恒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鼻梁,然后像每个平凡的日子那样摘去他头顶的杂物。这匹高大健壮的红色公马就像爱撒娇的家猫那样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奇怪的声音,以此来表示自己究竟有多舒服。

    稍微将扬打理得像一匹马了,亚恒才走向哈萨尼。

    这匹小公马多半刚被扬这个坏蛋教训过,此时安静得要命,亚恒走向他,他才用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望着对方,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哈萨尼,今天想不想出去玩?”亚恒笑着抱住了哈萨尼的脑袋问。

    哈萨尼把脑袋扎进亚恒怀抱的最深处,红棕色的漂亮尾巴一甩一甩,要不是因为尾巴上粘着很多木屑煞风景,亚恒都快爱上这个突然安静的宝贝儿了。

    “那……早晨让扬跟你一起出去?”亚恒估计逗他。

    扬正在对亚恒的举动不满,突然被点名直接竖直了耳朵,疑惑地往亚恒的方向走了几步。

    哈萨尼听了自然不同意,作为经常被首领欺负的小家伙,哈萨尼气鼓鼓地打了个响鼻。

    “扬,你看。”亚恒拍拍哈萨尼的脖子对扬说,“你不跟他好好玩,他也会不喜欢你的。”

    扬抖抖耳朵,冲着亚恒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子用屁股冲着对方。

    平心而论,扬的屁股要比老虎屁股好摸多了,但得到之后人也会不珍惜,所以这次亚恒没有冒着被踢断手的风险去摸扬肌rou紧实形状完美的屁股。

    安抚好哈萨尼,亚恒转过身去面对另外两匹马。塞万提斯的鬃毛不长,身上非常干净,而毛发茂密的吉尔伯特就成了吸附木屑刨花的重灾区,让打理他的人类看得心生绝望。

    亚恒走向他们俩,先抱抱塞万提斯,又抱抱吉尔伯特,两兄弟的反应温和又礼貌,瞬间温暖了早春的寒风。

    他跟两匹马说了些悄悄话,然后走向马厩深处。

    狄龙起初听到亚恒声音的时候就开始观望,可当他看见亚恒跟扬亲昵就立刻调头,重新在干草堆上躺好,下巴枕着自己的前腿装睡。

    “狄龙,早上好。”亚恒拉开厩门走进去,在白马的跟前蹲下,他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看见你了,现在你是要睡个回笼觉么?”

    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狄龙的鼻头皱了皱,轻飘飘地哼了一声。

    “早点起床,准备吃饭了。”亚恒趁着狄龙跟自己耍赖的时候,伸手揪了揪对方毛茸茸的耳朵。

    被摸到耳朵内的装饰毛对马来说实在太痒,狄龙甩甩头,蓝色的眼睛蛇似的盯着亚恒几秒,终于用鼻子顶了亚恒几下。

    亚恒重心不稳坐在了干草上,他抓起些干草摸了摸底下,在发现并没有变潮才“威胁”狄龙:“其实我挺想抱着你睡觉的,不如下次试试吧。”

    狄龙马上利落地站了起来,把身上的干草抖干净。

    跟亚恒一起休息太折磨马了,不论是亚恒来马厩还是狄龙去亚恒那儿,狄龙几乎是整晚整晚的失眠。

    每次亚恒睡着的时候把手搭在狄龙身上,狄龙的心跳就像冲刺时那样剧烈地砰砰跳,根本不能好好玩耍。

    在眼前的人类与自己的睡眠质量之间抉择,狄龙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反正亚恒总会有几天来找他。

    除了老实的吉尔伯特,其他四匹马都觉得自己被偏爱了,虽说有时吃醋吃到飞起,但总体而言仍有恃无恐。

    跟五匹马打好招呼,亚恒去草料房拿了马的草料。他有专门用来计算每匹马食量的小册子,草料按千克算,谷物却得精确到克。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是舞步马,吃的就没有扬那么多;狄龙和哈萨尼是热血马,就连新陈代谢都比其他马快,所以相对要增加些草料;哈萨尼的运动量比狄龙小,体型也是所有马里最小的,所以相比狄龙,他吃的也少些。除了干草和谷物,有时候食物里还得增加美化毛发、促进吸收增强体质的添加剂,一点都不必养宠物省心。

    在腿还不太方便的时候大家的伙食都由塞万提斯搞定,马对食物的要求肯定是多多益善,现在想来当初大家都有点发福,为了避免同样的情况发生,亚恒就把喂马的责任重新接管回来。

    一开始哈萨尼和扬怨声载道,觉得吃不饱,亚恒狠下心愣是没有给他们增加食物,后来情况渐渐好了起来,大家的身体素质也提高许多。

    每匹马的食物都放在贴了标签的盆子里,亚恒推着车回到马厩,又是扬和哈萨尼激动得快像小狗似的汪汪叫他把食物分发给每一匹马,关上狄龙的厩门,马厩里只剩下了五匹马齐刷刷的咀嚼声。

    早餐时间是最能体现每匹马的脾性的:哈萨尼会先把草吃完,将香喷喷的干粮留在最后吃;扬则是先把干粮吃完,然后在盆子里翻翻找找,干草直接撒了一地;塞万提斯喜欢先吃点草,再吃点干粮;吉尔伯特逮着什么吃什么;狄龙先吃一半的干草,再把粮食吃完,然后吃另一半的草。

    一年下来,扬总要踢坏几个盆子,没少因为这件事进遛马机。

    亚恒喂过马就回了家,这个时候天还是暗着。亚恒通常会定好闹钟,在沙发上迷糊几十分钟,等到六点半再起来解决自己的早餐。

    烤好的面包早就不知道凉到哪里去了。

    马需要控制饮食,亚恒也是一样。作为骑手,他需要保证每天摄入一定量的蛋白质,但糖分不能太高,一切会造成肥胖的东西都应该避免食用。这样的生活有点辛苦,很大程度上失去了美食的乐趣,不过为了不给他亲爱的马们增加负担,亚恒认为自己能坚持下去。

    7:10 a.m.

    亚恒再次走进马厩的时候,除了狄龙,大家已经相互帮忙把自己打理干净了。

    “你的鬃毛实在太容易粘东西了。”塞万提斯在腰上围着毯子站在吉尔伯特的正前方,手里抓着几根梳下来的鬃毛,银灰色头发的青年听到亚恒的脚步声就回过头对亚恒说,“主人,今晚休息前我们帮吉尔伯特把鬃毛编起来吧?”

    “好,晚上就来。”亚恒答应了。

    “今天的训练计划怎么样?”塞万提斯又问。

    “还不是老样子。”亚恒笑着给他们看看手里的册子,“早晨我带扬训练场地障碍,狄龙要做圈乘训练,你和吉尔伯特上午放牧,下午训练基础舞步,哈萨尼今天放假可以去玩,不过别跑远了。”

    对于老练的骑手而言,一天训练四五匹马是基础,在一些人员稀缺却马匹众多的俱乐部,一个人负责十匹马的训练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但如果马的成绩特别好,这匹马后边通常会有个十数人的专业团队。

    亚恒的情况更加特殊,这五匹马只认自己一个人,所有的训练自然而然地压在了他的肩上。所幸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光后,亚恒适应了这种高体能消耗的日常生活。

    他被四匹马团团围住,还站在马厩里的狄龙看了很久,终于不耐烦地打了响鼻。

    “你们四个怎么不帮帮他?”亚恒这么说着,语气倒是非常轻松,他知道狄龙不会接受其他马的帮助,说这句话无非是想让别扭的白马心里舒坦点。

    扬撇撇嘴,走到架子前叼住放置狄龙梳子刷子和海绵的小篮子,回来塞进亚恒的怀里。

    “真乖。”亚恒笑着拍拍扬的鼻梁,然后对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说,“带上哈萨尼出去玩吧,记得早点回来。”

    早晨放假的三匹马轮流亲亲亚恒的脸颊才向外走。

    哈萨尼一出门就竖着尾巴边叫边跳往前冲,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则没有走多远,找到一块有树荫的地方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儿,再悠闲地吃着青草。

    栗色毛的阿拉伯马跑出去好一段,见两位“监护人”完全不负责任,又一脸不情愿地走到他们身边,躺在地上开始犯困。

    马厩内的扬还在等候,亚恒去帮狄龙刷毛。

    想把一匹马弄干净不算困难,可是马的体型很大,上上下下都要刷干净也颇费体力。首先亚恒用湿海绵擦干净狄龙的眼角和鼻孔,再用毛巾帮狄龙洗脸。拿梳子梳下马鬃上的干草,如果毛发打结,则用手慢慢扯开,对待马的鬃毛要像对待喜欢的女孩儿的长发那样仔细温柔。刷马的被毛则要从上到下,以免刷干净的毛发被飘下来的东西再次弄脏。用梳子轻轻刮一刮马的四肢能促进血液流动,挠挠肚子则可以让天生皮肤敏感的狄龙发疯。

    将马整理清楚后,要用蹄钩抠掉马蹄子里的脏东西,保证马蹄的干燥。最后在马尾上喷一些有焗油功效的喷雾,可以让长长的马尾两则顺滑不打结。

    狄龙在刷毛的时候经常会反抗,嫌亚恒的手太重,可当他被打理清楚之后,整匹马白得像是会发光,昂首挺胸满脸都是骄傲的神情。

    没有哪匹马不爱漂亮,狄龙又是所有马中最在乎自身形象的那一个。

    他与亚恒并排走向扬,身上的傲气遮都遮不住。

    扬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俩,只觉得眼睛发疼。

    两匹马被亚恒领出马厩,来到了鞍具房外的备马处。这里有五个并排的钢架,用于固定每一匹需要备鞍的马。亚恒在放置他们俩的时候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省得他们贴在一起隔着架子掐架。

    鞍具房里有许多马鞍,一部分是亚恒自己的,更多则是他从前的队友放在此处的。他们为了训练会将马带到不会下雪的南方,亚恒则留在这给马们放了寒假。

    每种马鞍都有自己的用处,用于障碍的马鞍座位柔软,方便减震,盛装舞步的马鞍弧度大却硬,让人坐在上边更加挺拔。速度赛有速度赛的马鞍,耐力赛也有专门的马鞍,由于马的体型和背部的宽度都有所不同,亚恒的每匹马都有不止一个马鞍且在马之间无法共用。加之与马鞍配套的水勒缰绳,光是在鞍具上的花费就足以让不接触马术运动的人咋舌,更别提还有各种各样的护具了。

    在等待亚恒取来马鞍的时候,扬也会跟狄龙说说话。

    “你还在进行圈乘这种小儿科的训练么?”扬大言不惭道,“相比之下我跳障碍就有趣多了。”

    狄龙的一只耳朵向后撇了撇,垂下的睫毛始终没有抬起来,他说:“你好像忘了上次自己把亚恒摔下来,害亚恒的脸被沙子磨得差点毁容的事情了。”

    “你的记性可真不错。”扬恨恨地咬着牙说,“要是能用在别的地方就更好了。”

    “比如计算你半夜去草料房偷吃了多少次?”狄龙说,“还是看你向亚恒求欢被拒绝的次数?”

    如果亚恒在场,一定会惊讶于两匹马对对方的重视程度。

    亚恒把两幅水勒挂在肩头,一左一右腰上卡着马鞍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是如此的稳健,让在场的两匹马都快忘记他曾经是个不用手杖就无法正常行走的人。

    当初为亚恒主刀的年轻医生兰尼·格列高里并不赞同亚恒现在的做法,马术运动——尤其是障碍赛对膝关节的伤害太大,一旦亚恒的腿再次出问题,等着他的很可能是坐在轮椅上的后半生。

    亚恒倒是想看看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乐观得连弟弟克里斯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魂穿夺舍了。

    狄龙的综合鞍与扬的障碍鞍是同一个颜色,也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两个马鞍的前鞍桥比其他马的要高,这种设计是为了照顾纯血马和霍士丹马高耸的肩隆,以免因为马鞍不合适造成伤害。

    说起来狄龙和扬算得上亲缘极浅的表兄弟,霍士丹马在繁育过程中加入了大量的纯血马的血液,由此产生了精致又极具爆发力的身躯与勇往直前不服输的性格。即便扬和狄龙看起来并不相似,若要从性格上说,亚恒觉得还真挺像。

    这种话除了再次引起扬和狄龙之间的争端没有任何用处,亚恒果断选择按下不表。

    在放置马鞍之前,马背上要先垫上一张汗垫,以防马运动出汗后马鞍在马背上滑动造成危险,之后再盖上一个葫芦形的减震垫,避免在运动时马的肌rou和骨骼受到伤害,最后放上马鞍,用肚带将马鞍固定在马的背上。马鞍放置的位置也有很大的学问,太靠前会压住马的肩胛骨使得马运动时活动不开,放置得太后边人就等于坐在了马的腰上,马不好保持平衡容易受伤,骑手也会因为缰绳过短感到别扭。

    每当亚恒将马鞍放在扬的背上,扬就会变得兴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狄龙则安静得多,系肚带是他最讨厌的环节没有之一。

    亚恒为狄龙系肚带的时候非常小心,可当他往上紧一个扣眼的时候,狄龙立刻反过头想要咬他。亚恒凝视着满脸凶相的狄龙,而后问:“你还是想咬我,是不是?”

    狄龙的蓝色眼睛紧紧盯着亚恒,十几秒后他慢慢转过身,鼻子里还不忘发出难听的声音。

    这是狄龙最大程度的忍让了,每到这个时候狄龙都觉得自己是匹讲道理的好马。

    在到达场地之前,马的肚带都不能系得太紧,额外的疼痛会让马特别不愿意工作,甚至有的马会在系肚带的时候故意深吸一口气憋着,等人系好才慢慢呼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要是骑手没能发现肚带实际并没有系紧,在马背上容易发生马鞍侧滑,有着很大的安全隐患。

    为两匹马备好鞍后,亚恒轻轻帮他们戴上了水勒。马含着衔铁的过程并不舒服,骑手最大的努力就是让马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扬和狄龙嚼了嚼嘴里的金属物,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要是问亚恒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必须告诉新手,那就是不要把缰绳直接绑在任何地方,马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全力挣扎,衔铁很有可能会切下马的舌头,甚至弄碎马的下颌骨。正确的做法是将缰绳相互缠绕后用颈革穿起,保证缰绳不会滑落,再额外给马戴上一个笼头用于固定马的位置。

    在备好马鞍,戴上水勒后,亚恒的准备工作还未全部完成。他取来蹄油刷好狄龙的四个蹄子,然后帮扬的四条腿都打上绑腿,再戴上保关节的护具。障碍马不同于舞步马,跳跃落下时造成的震动太容易伤害马的四条腿,加上有时马腿会撞到障碍杆,想要让马在赛场上走得更远,就必须保护好马的四肢。

    亚恒再怎么厉害都做不到同时骑两匹马,更要命的是狄龙与扬素来不合,一方训练的时候另一方看着都浑身难受。所以亚恒将扬放进遛马机,把速度调到最慢,扬只需要在里边慢悠悠地行走权当热身。即便如此扬被放进遛马机的时候仍怨声载道,咴咴咴的叫声亚恒和狄龙走出去很远了还能听见。

    7:50 a.m.

    狄龙与亚恒走到了用于训练盛装舞步的小沙池,之所以带狄龙来这儿是因为狄龙作为一匹速度赛马,在相对大的场地总会忍不住想迅速跑起来。起初狄龙进行圈乘训练是在一个直径十六米的小圈子里,现在好不容易从调教圈毕业,进入了大一些的沙池。

    “狄龙,今天也需要你照顾我了。”亚恒笑着拍拍狄龙的脖子,然后走到狄龙前边,双手握住狄龙的前腿向前扯,让被肚带卡主的皮肤能尽量伸展开。活动完了狄龙的两条前腿,亚恒将肚带两边都向上紧了一格,,他将绕在蹬带上的马镫接下来,马镫的最佳长度为指尖搭在马鞍卡扣处到人腋下的距离。测过长度后,他检查了挂着蹬带的金属扣是否打开,确认后才翻身上马。

    亚恒的个子很高,所以可以轻易跳上狄龙的背,坐在马背上后,两只脚的前三分之一穿进马镫,用脚给了狄龙提示,狄龙就迈开步子往前走。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骑马无外乎迅速让马跑起来,可实际上马在奔跑之前需要至少十五分钟的热身时间,否则马的肌rou和筋腱很容易受伤。

    亚恒与狄龙认识许多年,不过每次在狄龙的马背上,他依然觉得是个相互磨合的过程。双方通过训练来揣摩对方的心理,直到能够心灵相通,这也是许多人迷恋马术运动的很大原因。

    在正式训练前,亚恒和狄龙绕着沙地走了三圈。人坐在马背上,马慢慢走着,人似乎什么都不用管,马厩自己会走似的。其实并非如此,亚恒要有节律地用脚后跟挠着狄龙敏感的腹部,让狄龙将四肢伸长,每次后蹄都要踏在对侧前蹄留下的蹄印上或是更加向前。等到走完,亚恒会再将肚带向上收一格,接下来就是快步的训练了。

    马的快步是一个两拍子的动作,将人颠起来的力量被称为“浪”,快步的两种基本骑姿分别被称为“打浪”和“压浪”。打浪即为顺着马向上的力量站起,在落下时臀部轻轻贴一下马鞍,在下个节拍继续站起。骑手打浪能让马快步时更加轻松,当然这是建立在骑手永远不会重重坐下去再用臀部弹起的基础上。压浪则是在马快步时用腰部的力量化解马向上的“浪”使得骑手的屁股能紧紧贴在马鞍上。压浪需要骑手的双腿和腰腹有更大的力量,且非常耗费体力。对马而言骑手始终坐着会有点重,但只要骑手不被弹起,马就不会受到干扰,能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骑手的扶助和口令上。

    在骑了几年马并有了些心得的亚恒体会到,让马变成“自动挡”是多么的不负责任,毫无转圜的枯燥练习会让马失去乐趣。即便是在快步一种步伐的热身中,亚恒也会让狄龙在工作快步、伸长快步与收缩快步中转换,狄龙得时时刻刻注意着亚恒的动静,只要他分心走神,亚恒就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快步转换里怀绕圈相同圈数后,亚恒没有给狄龙纵情奔跑的机会,而是让狄龙走到场地中央,开始了正式的圈乘训练。

    让马走或跑出一个正圆是让马充分屈挠的好方法,马在不断绕圈时能够体会到后肢深踏带来的好处。马的脑袋很重,这就让马平时上半身分担了更多的体重,在背上有人的时候,如果马的重心太靠前就会影响平衡和活动,骑手要做的就是不断通过半减却让马渐渐将重心放在肌rou更加发达的后驱上。同时绕圈练习有利于让马的身体更加柔软,减少肌rou拉伤的可能性。

    狄龙在训练时显得非常专注。他的耳朵多数时候都注意着亚恒的动静,在四十五分钟的训练中,他没有漏掉任何一个轻微的扶助指令,这让亚恒感到很开心。

    训练结束后,亚恒和狄龙到场地外溜达放松,没多久就听到了扬不安分的嘶鸣声。这次亚恒没有给狄龙任何指令,狄龙就带着亚恒走到了遛马机边上。

    亚恒觉得扬应该没有走四十几分钟,否则肩上不可能一点汗都没有。他和狄龙在外边观望一阵,就向鞍具房走去。亚恒为狄龙卸下马鞍,因为天气还冷,他给狄龙汗湿的背部盖上羊毛毯,再在外边披上用于防寒的马衣。

    “辛苦了,你的表现很好。”亚恒抚摸着狄龙的颈部说道。

    狄龙左顾右盼,见四下无马,就偷偷用鼻梁蹭了蹭亚恒的脸颊。

    亚恒很享受狄龙少有的温柔和亲昵,他说:“下一次我们去跑道跑一圈怎么样?”

    狄龙喜欢亚恒的建议。

    亚恒和狄龙走到外边,结束训练的狄龙没有走远,而是在靠近训练场的地方佯装吃草,看看扬这个家伙有几分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