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原委
或是应景，月黑风高，来时还高悬明亮如盘的月亮此刻被层层叠叠的黑云遮挡笼罩，纪临快步崩腾如马回到了之前发现尸体的位置，远远可见那麻袋还在原地，那颗圆滚滚的头颅也在不远之处。 纪临屏息趴在树下的灌木丛内若如老练的猎杀者死死的盯着那里目不转睛，对于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场面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纪临来说或许是骨子里有嗜血的天分？给正常人，应该像小雨那样被吓得面色惨白失了魂，或者像沈清恒那样不抗打击的直接晕倒。 但是纪临没有，他其实也怕，那狂跳不止的心脏在万籁寂静之中时不时有冷风而过，可以更加清晰的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被死神扼住了喉咙，每一次的呼吸、动作都放的极缓谨慎。 难道凶手看到人所以被吓跑了吗？ 纪临皱眉所思，虽然他不是什么警察，但是根据常人的推理来看，老者头颅下的切口十分的不平整，只有两种可能，一，凶手是冲动杀人，没有提前准备分尸的凶器，不然伤口不会那么恶劣。二，由此可以推算凶手不是惯犯，心里素质应该也并不怎么好。 来这里抛尸就是为了避免被发现，但是却恰巧被他们三个人撞见，如果给纪临，纪临会怎么做？ 掩人耳目的杀掉发现自己的人！ 起码给纪临去想的话，他肯定会这么做……盯着不远处所思的纪临还在沉想，并未察觉到身后正在一点点接近的黑影。 小雨骑着三轮车将沈清恒扣在怀里避免他掉下去，心里慌乱的七上八下，他一边焦急的希望车速能再快点，一边心底默默祈祷纪临可以平安无事。 车行约接近十五分钟到了村口，巧也不巧的警车刚刚到村口了，小雨跌跌撞撞下了车扒着警车窗口向警察说明情况，接到出警的警员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直接接到上级命令紧急出警救人，但是具体位置还不清楚…… “杀人案！给黄队打电话！” “现在那个孩子还在那里，必须保护第一安全，没时间耽误，先过去。” “你上车。” 小雨架着沈清恒上了警车，把三轮车随手就丢在了路边，警车的速度相对要快的太多了，但是来来回回这么耽误，起码要三十分钟的时间，这三十分钟里，纪临如何，无人得知。 此刻，黑影成林的树林之中，纪临背部被捅了一刀，正气喘不止的快步狂奔着，他的目的很简单，不盲目的和凶手对付，心头估算了一下时间，警察现在应该就快到了，纪临直奔着往山下跑，凶手紧追不舍。他要拖住凶手！ 如今，凶手长什么样子已经被纪临看到了，就算他现在能逃之夭夭，最终也必然难逃法网，所以他必须杀了纪临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人心为恶，纪临身上的伤大大小小多处不止。 凶手从始至终无言不语，纪临更是无心像开始那样调侃凶手，眼看就要到了山下，脚下一颤整个人就这么滚了下去，凶手目色一沉，手中捏紧匕首直直追去，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杀了他！ 终究是第一次作案，他更不会想到纪临已经报警了，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开始跟着纪临身边另外的两个人去了什么地方。 纪临被摔得眼睛发白，头晕眼花，狼狈不堪，凶手追击而来，扑上，拿着匕首压住了纪临，对着纪临的喉管就要往上刺，求生本能让纪临爆发出身体最后的力量誓死抵抗。 两人在泥土路上翻滚不断，急中生恶，一刀刺穿了纪临的肩头，痛感在紧张过度的情绪里丧失的一干二净，不避反上，凶手被纪临这红了眼泛出杀意的冷沉目光震的心惊rou跳，一时神魂恍惚，纪临一不做二不休反手拔出肩头的匕首反手攻击。 理智尚存，纪临只想让对方失去攻击能力，所以这一刀就刺在了凶手的大腿外侧，凶手痛的尖嗓一吼：“啊——！” 怒意生绝，两人干脆徒手撕扯，纪临本就受伤流血有一段时间，处于弱势…… “别动，警察！” 一声怒喝，凶手傻了眼，慌乱之中起身就跑。 警员见状步履成风冲击而去，将凶手直接扑到死死的用膝盖抵在地面，拿出了手铐快速铐上。 小雨看着满身是血的纪临吓得魂都要没了，磕磕绊绊的跑到纪临的身旁大喊大叫，哭的像个没了爹的孩子，纪临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只觉眼前一片模糊，随即黑暗将他的意识彻底包裹。 小雨哪里知道那些个，抱着纪临声泪俱下，“啊啊啊啊！不要死，不要死啊！” 警员也心头一惊，来时路上才知道他们这次要救的人身份可不简单，他父亲是党委政部干员，手中掌握权力可想而知，如今贵公子……生死难定，如果纪临死了，他们必然要被上面的人千刀万剐！ 其中一警员上前查看，察觉到纪临还有呼吸松了一口气，“别哭，还活着。快送医院，你们三个留下来看着凶手，再叫救援，我先开车离开送伤者去医院，等救护车来太浪费时间。” 一共来了四位警员，三位留下看着凶手，其中一人开警车把纪临送往医院，小雨自然也跟着去了，沈清恒还在昏迷中迟迟没有醒来。 纪临没做梦，只是觉得陷入了黑暗之中无法挣脱。 心力交瘁的反反复复，特别是耳边那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声音让他又急又烦，瞪眼而看，小雨满面挂泪的扑到纪临的身上嘶吼，“我以为你死了，啊呜呜呜呜……” 纪临喉结跳动，全身酸疼无力，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声音若如沙漠里被热风怜爱过的沙子，“我没死，你闭嘴，吵。” 也不知是否是体力不支，或者其他的原因，纪临觉得一点点声音都能吵得他头疼欲裂。 医生检查之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交代了几句就离开，大致的意思纪临有些失血过多，需要慢慢休养，其他没什么大问题，身上的伤也只是伤到了皮rou，包括腰后的刀伤，不幸中的万幸吧，只要刀再往里面捅一公分，纪临的肝就会直接破裂，到时候可能真的就生死难料了。 老郑当天晚上知道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那时候纪临还在昏睡，在纪临昏睡的这几天里老郑天天来，也不过短暂的三天而已，再见老郑，脸色差到了极点。 老郑苦着脸坐在一旁，直搓手看着纪临骂骂咧咧，“你他妈的想吓死我？你知不知道你二爷知道这件事差点就拿刀来劈我了？要不是后来警察帮忙说话，你二爷就杀过来了，还好你二爷在国外还没回来，不然我这一条命就变成半条命了。” “哈哈，别担心，等我二爷来了，我会拦着的。”纪临无力的说。 醒来之后的纪临先给他二爷回了个电话，二爷说他在思维也，那边的天气太恶劣，航班要停一周，想回来回不来，在那抓心捞肺的干着急，现在知道纪临没事了这颗心也就放下了。也没少在电话里把纪临数落一通。 这件事二爷没敢告诉他爹妈，纪中天虽然一直和纪临不对付，但是好歹是父子两，有多恨就有多爱，更何况纪临他妈把纪临多当回事，二爷清楚的很，要是纪临真出了一二三，别等纪中天发火，就纪临他妈就能让二爷的沙场开不下去。 一家亲归一家亲，一码归一码，纪临也知道他妈要是真的发火了，比他爸还难对付。最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这件事不要告诉他爹妈了，反正人现在是安全的，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挂了电话，还没等歇一会，宋挺来了电话。 “死了吗？”宋廷的声音冷到了极点，纪临扯了扯嘴角，猜得出来宋廷是生气了。 “没事，我怎么舍得死，你还活着呢！” “我在路上，大概后天到。” “别，我没事，你回去吧。” “我去看看。” “我真的没事，医生说再养几天就能出院了。”纪临说谎。 “就这样，等我到了再说。” 宋廷直接挂断了电话。 纪临有些哀愁，他这辈子也就宋廷这个一个兄弟，宋廷这人平日里性格若是三月春风带冷微暖，在两者之间来回翻转，表面看上去好像挺好接触的一个人，但是真的接触了会发现宋廷是个性格很冷的人。 宋廷发脾气的时候，纪临那点炸毛的性格全部都被压下去了，他不敢惹宋廷，他觉得他已经挺对不起宋廷的了。 捏着手机，纪临烦的不行，等宋廷到了，他可怎么办？ 关于凶手已经查明了身份，警察来做口供的时候，纪临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其实老爷子上午给他们修好车之后，中午回家做饭的时候他儿子回来了，按警察的说法是老爷子的老伴走的早，手里头留了一套老房子，因为高速路的规划那套房子要拆，国家按一平八千的价格给补贴，虽然是老房子，但是面积很大，四面为屋的老房子，门口还有个大道场。 秋嗮稻，夏扬麦，总和面积估算下来要补贴足足将近六百多万。 根据警方的走访调查，老爷子膝下有一儿一女，那时候家里穷，女儿读到高中就辍学了，那个年头高中放在这个年代和一本大学一样，难能可贵，是个文化人。 老一代的思想认为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没用，但是老爷子和他老伴不这么想，要不是家里困难也不会让女儿辍学，为了公平，两个孩子是丢硬币来决定未来，原本女儿硬币丢正面，应该继续读，但是家里那儿子又哭又闹，女儿不忍心让弟弟不读书，就主动把这个机会让出来了。 之后老两口觉着对不起孩子，把家底掏了个干净给女儿拿上全部的钱让她去城里找出路，女娃娃很是厉害，自己搞了个服装公司，生产衣服，从小作坊越做越大，现在已经临门一脚差上市。 她对两老口也是好的紧，可是忙，所以极少回家。她总是给家里打钱，一个月不得少于一万五的月消，对于老人来说吃饱喝足绰绰有余。 捧着读书的儿子，不争气，得到读书的机会却没到高二就不肯读了，天天游手好闲，家里有个jiejie在外赚大钱，这个儿子就吃家里喝家里的，jiejie给的钱几乎都被这儿子给拿走了，老爷子不敢说，要是说了指不定被这儿子给打一顿。 jiejie不知情况，也很是疼惜这个弟弟，还给弟弟买了一套房，她不知道的是，这套房早就被她弟弟给赌博赌没了，在纪临上次和沈清恒去找老爷子的时候说老爷子被儿子接到市里去两天，其实是他把老爷子带走压着他强行做借贷担保人了。 至于拆迁这事，老爷子左瞒右瞒还是被儿子知道了，拆迁款就这两天要下来，老爷子坚持要把钱全给女儿，这儿子心里不服，那天老爷子回去，中午儿子回来大概就是找老爷子谈拆迁款的事，但是不顺利，从凶手的口中得知，他就是觉得老两口偏爱jiejie，什么都给jiejie好的。 从未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晚上乘着老爷子睡着了，他偷摸到老爷子的房间心中作恶直接就把老爷子用铁锹拍死了。人太大，他魔鬼化身将老爷子直接分尸想抛到后山的林子里让野狼野狗什么的给吃掉，这样就没人会发现了。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天晚上会遇见纪临他们几个人，本来开始他是被吓到的想逃，结果逃一半想着已经被看见了，现在就算逃能逃掉吗？干脆不如杀了他们，所以他又回头，然后刚好看见了藏在特别隐蔽角落里的纪临，到最后他还说，可惜一刀没要了纪临的命，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被抓。 这件事在三天的时间里发酵，闹得村里沸沸扬扬，更是把纪临这个外来人口推上风口浪尖，人人夸赞说纪临是个好儿郎，有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