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失落
（1） 沈清恒这一吓，吓破了胆，足足跟着纪临一块昏睡了三天，纪临醒来的那天，沈清恒也醒了，大概是睡得时间有点久，所以精神亢奋的厉害。 反倒是小雨一直没怎么休息过，沈清恒来接小雨的班照顾纪临，小雨就跟着老郑回去休息。 晚上天色擦黑，窗外风声作响一片，强打着窗户的树枝就好像鬼魅，在昏沉的黑夜里那经历过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更何况他们经历的事情确实也给心里上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纪临躺在床上还不能坐，沈清恒把打包来的饭用勺子十分温柔而心细的一口一口的喂着纪临，吃完饭，纪临笑了，“老郑说最近有一家办喜酒，还挺远的，做的是中国传统婚礼，要抬轿子，乐队要跟着轿子走两天，你不去吗？” 沈清恒皱褶鼻子伸出手点了点纪临的嘴巴摇了摇头，就算没说，纪临还是从沈清恒的眼里看出了他的担忧，或许是在说：你都这样了，我哪里也不去。 第二天，小雨早早的就到医院和纪临念念不舍的道别，纪临气的骂娘：“滚滚滚，我他妈又没死，你搞什么几把东西呢？你先跟着老郑去忙，等我好了不是还一块共事么？快去。” 小雨舍不得，他就是想陪着纪临，但是老郑这次手头上的人真的太紧了，这两天一直在找人，听说这次这家家主的阵仗十分的大，迎亲队就高达三十多个人，那吹乐器的自然也不能少啊！这算是一笔大单子，家主开的价抵得上好几家做白事的钱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老郑催着小雨回去，小雨只能走，纪临没眼瞅他，小雨看他的那眼神就如同生离死别，怎么看怎么揪心，让纪临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马上就要撒手人寰归西去。 苹果被削成了兔子样，纪临看着苹果侃笑，“怎么吃不是吃？还这么情调的搞成这个样子干嘛？我都舍不得吃了。” 沈清恒红了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纸笔，写道：好看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好，这两天你总是做噩梦，我很担心。 当然，依旧是错字连篇，纪临拿过纸笔把沈清恒写的错字改了改，说：“医生说我这起码还要住院半个月才能回去养着，要不这两天我教你识字怎么样？” 沈清恒读过书，但是因为是哑巴所以在学校经常被欺负，久而久之的沈清恒开始逃课，读到了小学五年级就不肯再继续读了，所以很多字他知道怎么读，但是不知道怎么用。 听到纪临的提议，沈清恒自然是高兴的，他其实不爱读书，可是纪临愿意教他，就算不爱也会变得很爱。 相对的，纪临为了提高沈清恒的认真程度，他拿手机看视频教程学习哑语，对于纪临这个过目不忘的脑子来说，学习哑语真的手到擒来。 “我们比赛，如果最后不及格的人有惩罚。”纪临起了坏心思。 沈清恒点了点头，纸笔问：什么惩罚？ 纪临不言。 （2） 窗外冷风过境，气压越来越低，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纪临真的怕冷，盖了两床被子都觉冷手冷脚，沈清恒睡在陪床椅上也很是不安分，一会翻一个身，和翻烙饼似的。 纪临压了压嗓子，“上来和我一块睡，我好冷。” 沈清恒打了打手语，纪临缓缓一笑，“恩，没事，我伤在要后面碰不到。” 思虑再三，沈清恒还是乖乖的爬上了纪临的病床，他真的很想念纪临的怀抱，在醒来之后知道纪临差点死掉的事实，明明已经过去了，但是后知后觉的恐惧席卷心脏万马奔腾而来时，沈清恒还是被吓得一身冷汗。 温热的体温，重而有力的心跳，沈清恒趴在纪临的怀中觉得十分的安宁和舒适。 用力抱紧纪临的肩头，他知道，纪临还活着，人世间最大的别离无非生离死别。想着，沈清恒笑了，压抑不住的笑声似婴儿低吟十分的动听，纪临轻轻的抚着沈清恒柔软的发丝，不禁在想，如果沈清恒会说话的话，他的声音必定十分的好听。 小小的单人病床上，两人紧紧相拥，可以感受对方血脉流动的方向，可以感受对方沉重有力的心跳，可以感受对方具有节奏的呼吸。 沈清恒微微仰头，纪临似乎察觉什么低下头，一吻，轻轻的落在了沈清恒的脑门心。 他无力的笑了笑，“不行，稍微用力就好疼，快睡吧。” 有了沈清恒这个小暖炉，也不知道是暖了心身体才热的，还是暖了身体心才热的，纪临很快陷入无梦之眠。其实这几日来，他们深沉的交流不多，基本都是学习，纪临发现沈清恒很是聪明，教一遍的东西立刻就能学会。 闲来无事，他还会教沈清恒认曲谱，他会一边唱一边教，沈清恒虽然不会说，但是却学的十分的认真，还学会用纪临手机里的音乐小软件弹，他看着纪临的时候，眼中正如这小星星一般，闪耀不停。 窗外浑噩清冷，屋内两人相拥而眠。 这段时间纪临连连噩梦不断，精神显得有些颓废，后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一下就把纪临这身强体壮的青年儿给冲的浑浑噩噩。 深夜纪临满身冷汗呢喃不断又是噩梦袭来，沈清恒不知所谓只能乱手乱脚的给纪临擦汗，抓着纪临的手用无声的方式给予安慰。 这一夜的惊梦不知梦了多久，第二天醒来的纪临就好像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其实他都记得，他只是不想让沈清恒担心。 “镇上也没特殊学校，这些你都怎么学的？”纪临看着哑语视频，问沈清恒。 沈清恒拿着一杯水坐在旁边，纸笔解释：老村长一生未婚未孕，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留在了村里做了个村长，本来可以提携往上爬，但是村长执意留在村子里哪也不去。 传闻村长年轻那会有一段爱情。 （3） 具体是什么爱情不得而知，但是从村长这一辈子未娶的状态来看，那段爱情怕也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沈清恒眨了眨眼，看向纪临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写。 老村长是和他父亲一样的人，没钱去不了特殊学校，所以老村长就找人学，然后再回来教他，等到老村长彻底教会他哑语，就好像了了一桩心事，人说走就走了。 纪临心疼沈清恒，就好像脱离树干的枯叶，飘飘荡荡随风去，不知归去。 手机息屏，纪临闭了闭眼想睡一会，门被打开。 侧过头一眼，纪临喜上眉梢龇牙一笑，宋廷来时着急连夜开车整个人都风尘仆仆的，好在这是在市区，要是在村里，宋廷估计得抓狂。 “来了。”纪临笑说。 沈清恒坐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站不是，坐不是。 宋廷一席黑色风衣，虽显疲惫却依旧不落潇洒和帅气，他跨步而来皱眉瞪眼的看着纪临，“我看看。” 纪临咧了咧嘴，“别了吧，挺冷的。我没事。” 显然，纪临的话没起到他想要的作用，宋廷掀开被子看似粗暴动作实则温柔出水，查看纪临身后的刀伤确定没什么大碍才算缓了一口气，坐在一旁看了看沈清恒，“谁啊？” “朋友，不过……不会说话。”纪临解释。 “哑巴？”宋廷有些意外。 “恩。对了，我有个事还没问你，方小雅找你了？” “找了。” “你告诉她了？” “恩。” “我cao！宋廷还他妈是不是兄弟了？你这样卖我？” “得了吧，我手机都快被她打爆了，拉黑了，就直接去我公司缠着我，你让我怎么办？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没处理好，我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已经算仁慈。” 纪临瞪眼看着宋廷，不耐烦的收回目光，“行，算你狠。你吃了吗？开车过来的？” “恩，还没，你呢？吃了吗？” “没呢，点点外卖来，这两天吃的清汤寡水，嘴都淡出个鸟来了。” “想吃什么？” “你看着点。” 沈清恒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什么过深的交流，仅是朋友之间那些琐碎。沈清恒偷偷的打量着宋廷，心里的失落感比比皆是若如掀起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将他那稍有的信心全部拍死在沙滩上。 他鼓足毕生勇气去告白，本就抱着‘必死’的打算，但是纪临给了他希望，纪临需要的是两个人互相了解彼此的时间。沈清恒原本以为这样起码在纪临的心底，他有了一丝立足之处。 宋廷的到来让沈清恒认清了一些事实，纪临和他真的不属于一个世界，就连纪临的朋友都这么的帅气，穿着打扮、举止风雅、身价不菲，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现实中的一记耳光抽在了沈清恒的脸上，让他想逃也无处可逃，就算纪临多少可能有点喜欢他。 但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纪临给予的包容和安慰就好像梦里乡，而这也仅仅只是梦里，这个梦在宋廷到来的那一刻就瞬间破裂苏醒。 （4） 纪临自然大方的笑容在之前沈清恒未曾见过，短短几日的接触他在纪临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暴躁、苦恼、不耐烦和偶见丝缕的平静。 沈清恒想，或许他就是在看见纪临半躺在那沙发上唱歌时心动了，又可能从一开始看见纪临就心动了，不论是什么时候，他对纪临的感受永远是直观了的却同时又是不可触及的。 宛若那池塘之中盛放的莲花，美丽动人的同时让他无法跨越深到足以淹死人的水域去触碰。 他和纪临指尖的差距便是这水域，看似清澈见底，一眼明了的差距，实则是鸿沟、是山海之别，是彼岸花叶，有花无叶，有叶无花。 追溯到最后的共同点可能就是他们都是个：人。 沈清恒低着头目光没落藏了灰色，纪临笑得落落大方轻轻的抓住了沈清恒的手道：“老郑这次知道我受伤，肯定不会逼着我那么着急上工。等我快好了，在市区玩玩？” 宋廷面色憔悴满眼困意，却目光认真的看着纪临叹息，“先养好身子再说，这次我来的着急，公司的事情临时托给我爸管着，时间久了我怕我爸到时候又要苛刻我。” “哟，舍不得那点钱了啊？兄弟重要，钱重要？”纪临眯了眯眼。 “你知道我爸肯定狮子大开口，到时候不刮掉我一层皮算不错了。”宋廷哀叹，却眼底宠笑。 于情于理，真的没有哪个兄弟能做到宋廷这个份上，宋书文教育宋廷的方式永远是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次宋廷不管不顾的来，所有的事情交给宋书文，等宋廷回去，宋书文起码要个两三百万才算了事。 毕竟天下没免费的午餐，就算是自己的亲老子也要把这账算的一清二楚。 “反正你爸肯定剥削你，早回去玩回去都一样，等我彻底好了你再走？”纪临打趣的问。 宋廷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行。” 医院休养的日子有人陪就不那么无聊了，宋廷的车上有个笔记本，每天纪临都会拿来放电影看，沈清恒本就不得言语，自从宋廷来了之后他每天的存在感都会相对薄弱了太多。 纪临很是顾虑他的感受，并未因为宋廷的到来冷落沈清恒，依旧每天学哑语，教沈清恒识字，拉扯着宋廷一起，时间久了，慢慢这么磨合磨合，沈清恒和宋廷慢慢的关系也就熟路了一些。 宋廷做人大方，说话风趣，秉性温柔，很快也就让沈清恒慢慢的放开了。 出院那天，宋廷买了一吊鞭炮炸的轰鸣作耳，纪临骂骂咧咧，“你他妈搞错没搞错？我出院而已，不需要这样吧！” 宋廷哼笑，“我觉得需要。” SUV没办法走那羊肠扭曲的小道，到了镇上车就停在了小卖部的门口， 张心意散了两根烟，说：“放心好了，车放我这没人敢动。” 入了村，宋廷站在‘别墅’前面色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