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柔软的白云由水雾组成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种族都有他们特有的天赋，而魔法就是魔族与生俱来的天赋。擅长学习的人类发明了特定的体质、道具、咒语和仪式仿照魔族使用魔法的学科。人类魔法得起源确实是之中拙劣又麻烦地模仿，但是发展到今天却在原来得基础上衍生了法阵学、魔药学、附魔武器等等崭新的技术。如今的魔法师们更是热爱研究不同于传统“照搬魔族体系”得新魔法。

    在班尼堡学习魔法得第二个年头，除了理论知识艾尔一无进展，当初得预感成真了。

    他并没有明显得展露出失落与难过，仍旧每天勤奋地学习，反复练习着那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的魔法仪式。只是他看着一旁少女那熟练使用魔法的身影，青绿色的眼眸中总会暗含着一缕羡慕与失落。

    那名少女原本长的极为普通，她也不爱打扮，相比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她似乎更加愿意多看几本书。可是当那绣有暗色魔法花纹得黑色长袍在风中翻飞，神秘的魔法光芒照耀在少女带有恬静微笑的脸庞，将那深棕色眸子点亮如星空，为她逐渐高挑的身影勾勒出一条亮边时，艾尔觉得她比见过的其他所有容貌艳丽的女孩都要美。

    光线昏暗的教室里燃烧着数根蜡烛，水晶球如同皓月一般散发着柔和皎洁得光芒，里面翻滚涌动着层层雾气，仿佛海浪、仿佛白云、仿佛流动的小溪，为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让人心情宁静得淡蓝色光纱，让周围一切原本熟悉的事物都变得神秘奇幻起来。

    到目前为止艾尔一共认识两位法师，全都有种超然世外清新脱俗不似凡人得气质，是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人。

    他收回目光垂眸看见自己手下的素材仍旧没有发生任何反应，将所有得失落收进心底。而凯西也并没有意识到艾尔得心情，只是每回在看见他失败时惯例性地安慰几句。

    班尼堡的魔法塔里又多住进了一位法师，是魔王陛下曾说过得来教艾尔的老师。

    那是一位有些年纪，微微发福有着啤酒肚但非常随和得中年叔叔，他与凯西一样对人友好热情，面对毫无天赋的学生也从不责骂。他与凯西似乎是旧识，经常相互聊着外人并不知晓的人界魔法世家的家常。而艾尔总在一旁默默听着，想象那神秘又奇迹般的魔法世界。

    凯西曾告诉他：“魔法世界人丁稀少，魔法师们总是这样相互熟识，并且友谊世代延续。普通人会觉得魔法师孤僻难相处，但在我看来大家都像家人一样亲切，都是非常好的人。只是来来往往的总是那么些人，身边的同龄朋友总是只有那么几个，有时也会觉得很无聊，很想去热闹的大城市看看。”

    而艾尔则说很想去魔法师们居住得地方看看。

    凯西高兴得邀请他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她家里做客，能有新的客人来，她家里所有的人都会很高兴，还有她那些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她也打算一一介绍给他。

    艾尔回答：“嗯。有生之年一定会去魔法之都看看。我知道那里的人肯定都像你和罗恩叔叔一样热情友好，生活在那里的人一定都过的很幸福吧。”

    “啊？幸福吗......”凯西很意外他会这么说，脸上有一瞬间得恍惚，她虽然很喜欢魔法，也对自己的家庭没有怨言，但是魔法师得身份从小到大也给她带来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得痛苦与无奈。

    艾尔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嗯，因为你是优秀的魔法师，即使是魔王陛下也对你另眼相看，我都听陛下夸奖过你几次了。听说你算是陛下的学生呢，以后也会变成很厉害的法师，能使用那些不可思议的魔法吧......”

    “也、也没那么厉害，”凯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因为家族祖先以前与魔王陛下定过契约什么的，然后我又正好是后辈中有天赋的。而且也不是像人类那种师徒关系，跟来这里工作的女仆一样算是雇佣关系吧。这个简单概括来说——有魔法天赋的人类魔力元素亲和度很高，可以用一些仪式帮助魔族体内的魔元素运行得更加顺畅，我的祖先们不缺钱只想要学习魔法作为回报......我家里有这方面的书上面有记载，当初也是花费很大功夫，而且各种机缘巧合才能定下协议的。”

    少年默默听着少女的讲解听的十分认真。虽然他不曾表露出来，但是他也希望自己能顺利地使用魔法，成为陛下的学生。

    早在很久之前他也曾忐忑不安地问过魔王：“我是不是不适合学习魔法......”

    魔王对艾尔似乎总有些特殊得偏爱，竟然耐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嗯，在魔法天赋这点上你跟那个法师丫头简直是两个极端。魔法师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强的魔力元素亲和力。亲和力强的人偶尔也会出现，但像你这样能让魔元素感到惧怕可真的是第一次见啊。”

    那时少年默默低下头掩盖自己脸上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再次抬起头时在那已经养得像白嫩包子似的脸庞上却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那笑容宛如看见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大块大块柔软的云团那般明朗可爱，是魔王喜欢的幼崽类型。在魔王的记忆里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很沉默内向，小时候的艾尔一直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孩子。

    那个少年从小就习惯将自己的负面情绪都藏起来，只将笑容展露给别人。

    所以即使是身为朋友同学的凯西也没有发现少年的异常，哪怕某天晚上她撞见了艾尔秘密配置魔药的现场。对于魔药学这种不太需要天赋的学科，艾尔一直学习的很好，他平时也会经常一个人待在魔法实验室里练习配置魔药。以往凯西对于他这种行为从来都没有多想过什么。

    那一天半夜里她养的猫头鹰突然生病了，她急着给魔宠调配药水，匆匆推开了实验室的门，意外的在里面看见不知为何晚上没睡觉的艾尔。

    “艾尔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这是在干什么呀？”

    面对少女得疑惑，少年一声不吭忙着收拾东西，然后飞一般地逃走了。

    凯西在那个时候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给猫头鹰喂了药以后她仔细得检查了艾尔在cao作台上残留的痕迹，内心一闪而过一些不好得猜想。

    魔法师的世界也并非像少年幻想期待得那样是一片净土。自古以来拥有天赋的魔法师是稀少的，但是有野心并且渴望力量的人类是无穷的，被称为歪门邪道可以让人突然提升天赋的魔药也并不少，甚至还有会危害使用者与周围人的黑魔法。

    但是艾尔的话应该不会吧——少女觉得有些难以相信那个时常展露阳光笑容，在她失落被周围孤立得时候鼓励她，安静又温和的少年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直到出事得那一天魔法师才认识到原来艾尔并不像表面上一直表现得那样，原来她并不真得了解她的朋友。

    勇者得特殊体质让长期服用的魔药失控，少年突然陷入了昏迷，第一个发现得是负责照顾他的女仆，随后魔王陛下就收到了消息，而凯西是直到上魔法课时看见从不迟到的少年突然缺席，多方打听之下才勉强拼凑出来具体消息。

    之后整整一个月得时间少女都是一个人学习魔法。每天身旁空荡荡的座位都在提醒少女相信那个难以相信得事实。

    一个月后她终于可以去看艾尔了，看见原本健康活泼的少年虚弱地躺在床上，所有知晓这件事得震惊都转化为了愧疚——明明都发现了异样为什么都还是一点也没能察觉和理解艾尔得心情呢？自己算得上是个合格的朋友吗？

    她握住艾尔的手：“听说你私自调配了改变体质的魔药，一定一直都在为自己不能成功使用魔法而难过吧。对不起，明明是朋友每天一起学习，我都没能发现你原来这么在意这件事......”

    艾尔一直垂眸不语听着凯西絮絮叨叨地自责，空洞得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盖着得白色被单上，等凯西说完以后慢慢开口：“.......这一次事情让陛下生气了......那位大人说我这个体质没法使用魔法，要我干脆放弃。”

    那微弱又平静里的声音透露出一种难以忽视得悲伤，甚至有一种心灰意冷得感觉。

    凯西心头一紧连忙安慰：“没事的，会没事的。就算没有天赋只要热爱魔法学习了魔法就是魔法师大家庭的一员了。以后一起回人界魔法之都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适合的办法......还有陛下既然这次出手救了你，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位大人应该还是很关心你的。”

    “......关心我吗......”

    “我觉得应该是，不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为什么要救呢。而且他说要你放弃学魔法不是也不想你继续在意这件事来伤害自己吗？”

    艾尔默默地听着没再说话，似乎又变回了刚被捡回来得那个沉默自闭小孩。因为艾尔得异常消沉，让凯西再次深切发现了原来这个少年真的不像她印象里那么阳光开朗。

    那段时间直到艾尔痊愈，少女每天都会来探病前像jiejie照顾弟弟一样开导他。

    凯西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那么在乎自己有没有魔法天赋。艾尔一开始并不肯回答，后来岔开话题逃避回答，最后在凯西得软磨硬泡之下才透露了一些埋藏在心底深处、认为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我被陛下捡到之前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如果再一个人饿着肚子遇到下雪的冬天希望也可以使用魔法。”

    凯西原本以为艾尔虽然年龄不大但因为来深渊前坎坷得经历是个非常早熟的孩子，但原来他在某些方面也十分笨拙。

    “如果在魔法上不行，还有很多其他的学科都可以努力啊。没必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法啊。”

    “这件世界上难道还有像魔法一样神奇的力量吗？”

    少女忍不住笑了，怜爱地抚摸艾尔的头顶：“当然有啊！不然魔族不早就统治全世界了。也许是你之前生活的地方很特殊所以从没见过吧。唉，你真的应该早点跟我讲讲这些的啊。”